出刺耳的"咯吱"声。
    宁尚书端到唇边的茶盏顿了顿,盏底与托盘相碰,溅出两滴琥珀色的茶汤。
    风突然卷着夜露扑进窗棂,吹得宁清洛鬓边一缕青丝拂过唇角。
    她也不去拢,只垂眸望着茶汤里浮沉的芽尖,那神情既像观音低眉,又像罗刹数着骨珠。
    晚娘染着凤仙花的指甲"咔"地掐断了一根锦被上的金线。
    宁清洛持茶壶的手稳稳悬空,沸水自鹤嘴流泻,一缕薄雾袅袅上升。
    她的目光低垂,映着瓷盏中浮动的碧色茶汤,神色静谧如深潭。
    厅中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唯有那盏青釉茶瓯中袅袅升腾的水雾,仍在悄然浮动。晚娘忽地绽开一抹笑意,指尖轻抚过绣着折枝海棠的袖口,眼波斜斜扫向正在分茶的宁清洛,"清儿的泡茶手法,可比旁人要赏心悦目得多呢......"
    话尾拖得绵长,像是有意要勾出些什么。她忽然侧首看向宁尚书,鬓边金累丝牡丹步摇微微晃动:"夫君可知道,咱们清儿竟是个爱茶的女娘?"
    宁尚书正端着的茶杯忽然一滞,茶汤在杯中荡出细小的波纹。
    他的目光在嫡女身上停留片刻,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
    记忆中这个女儿似乎永远坐在祖父的书房里,或者被宁夫人罚在祠堂跪着抄书,何曾见她摆弄过茶具?
    ”不知。"他的回答简短而干涩,尾音落下时有如一片枯叶坠地。
    房中霎时沉寂了几分。
    紫檀案几上那只鎏金兽首香炉仍在吞吐着沉水香气,却掩不住这一刻突如其来的尴尬。
    宁尚书摩挲着拇指上的和田玉扳指,忽然意识到,自己对嫡女的了解竟不如对公务账册来得熟悉。
    晚娘嘴角的笑意愈发明媚,眼底却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锐光:"清儿这些年在老宅陪老太爷,倒是学了不少大家闺秀的......"她顿了顿,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鬓角:"雅致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