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以一种极其耻辱的方式被暗杀。
那是他人生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权利并不是那么简单。
而接下来便是父皇失踪,帝国权柄散落一地。
卡列恩突然发现,自己原本以为永远不会轮到的责任,正被强行压到他的肩上。
责任变成执念,执念变成无法逆转的偏执。
卡列恩越想,越是确信:太子身体虚弱活不了多久了,四皇子只会阴谋诡计,没有军魂,其余根本不够资格。
能稳住前线的只有自己,能锁住贵族的只有自己,能让军务部重归一心的,也只有自己。
若不是他掌权,帝国必亡。
这个念头像火一样烫在他胸口,让他在疼痛中保持清醒,又逼着他越走越深。
卡列恩深吸了一口气,却像吸进了一把冰渣,刺得胸腔一紧。
他很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不必再列清单,也不必再反复权衡。
他的心早已替他把路走到了尽头,只剩下一个唯一的方向:
明日的龙座会议上,必须压住莱茵。
必须让军务部相信他仍然是那个“能战的皇子”。
即便靠灵素果强撑,只要能撑住关键的一刻就够了。
必须重新夺回军务部的绝对指挥权,否则军心随时会被其他继承人分走。
摄政王必须撑几年,若他倒下,四皇子便能在权力真空中堂而皇之地接手一切。
必须找到刺客背后的人,哪怕答案在他心里早已有了影子。
最重要的,必须让所有人相信,只有我能救帝国!
这不是野心,是被恐惧逼出的决断。
而这种决断,比任何野心都更坚定。
…………
府邸的光从雕纹窗格落下时,四皇子莱茵正坐在书案后,翻阅厚重卷宗。
他把每一件事都拆成可以掌控的形状,再一一处理。
房内安静,只听得到羽笔在纸面上轻轻摩擦的声音。
门外的脚步声停得极轻。
“殿下。”是他的老师凯伦,声音压着,像怕打扰了什么。
莱茵抬眼:“进。”
凯伦抱着密报匣进入,将一枚密封金片置于案上:“来自摄政王宫中的确报……赭叶灵素果,是二皇子亲卫亲自送去的。”
莱茵的笔在指尖停住,他看了一眼密报,随即轻轻笑了,语气带着揶揄和几分玩味:“兄弟友爱,真让人动容。”
凯伦略点头,神情沉稳,他听得出,那声笑里没有半分温情,只有冷静精算,以及掩得不深的嘲讽。
莱茵将密报放在案几上,靠在椅背,得像是在说无关紧要的事:“摄政王能再撑一两日,总比今晚倒下好。”
凯伦思索片刻,沉声道:“你的判断是,他撑住反而更利局势?”
莱茵摇头:“乱局最怕的是来得太急。”
他清楚得很若摄政王今晚暴毙,军务部会第一时间逼宫。
五皇子与几支地方派会立刻趁乱行动。
文官体系将被推到风口浪尖,帝都很可能会分裂
那不是他要的乱,他要的是可控的乱。
灵素果带来的短暂清醒,刚好能让局势维持一天的平稳,而不会改变最终的走向。
莱茵指节轻轻敲着案几,声音平静:“二皇子送灵素果,是为了拖住摄政王的衰弱。他相信皇权稳一天,他在军务部就多一天时间拉拢人心。”
凯伦缓缓道:“这一步……你看,会成为阻力,还是缓冲?”
莱茵反而轻轻一笑:“恰好相反。”
因为摄政王短期不会死,帝都不会立刻失控,摄政王长期必死,皇权不可能稳固。
贵族与军团长有更多时间被他逐渐收拢,而二皇子也无法借机独掌兵权。
“能撑住,却无力干预政局的摄政王……这是最适合我们的状态。”他闭了闭眼,“明天,是机会。”
摄政王看似能撑,却绝站不稳,军务部无法在会议上获得合法授权。
凯伦接着问道,像是帮助莱茵梳理脑内的思绪:“从趋势看你占上风,但局势仍未到必胜的程度,是这样?”
莱茵淡淡回应:“高,但不超过五成。”
贵族在观望,军务部不听他,地方领主不愿贸然下注,任何一点意外,都可能让局势反咬他自己。
当然莱茵不能赌摄政王还能活多久,他必须准备后手。
“明天,只要会议无法得出结论,就是我们赢。”
明天监察院长梅斯的恢复选帝侯制度提案,虽然会成为所有派系都一时无法接受的中立选项,但也会让人意识到需要选边站了。
莱茵目光落在窗外,语气低沉了几分:“一个破碎的帝国,从来不是我想要的。”
凯伦轻轻抬眉,没有插话,只静静听着。
“只是现在的局势,”莱茵缓慢道,“已经不可能靠力量去稳住,只能靠时间……只要再过两年,皇权便会自然落到我手里。
而且会以和平的方式。不用流血,不用交战,不用让帝国再经历一次撕裂。”
凯伦看着他,微微点头。
莱茵说得很平静,却带着一种隐藏极深的决心。
让帝国慢下来,不再急速崩坏,让各方势力在缓冲中耗尽可能的冲动。
让皇权在混乱之上,以最安静的方式回到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