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窗边,看着窗外被月光映照得一片银白的雪原,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刚一接通,就传来了马蒂那标志性的低吼,但这一次,声音里没有平时的嚣张,反而充满了压抑的焦虑。
“林,我刚结束和我交易员的通话。我的期权已经翻了三倍。这很好。”
“但是,”他的话锋一转,变得无比严肃,“我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研究了SEC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执法部门,在过去二十年所有关于市场异常波动的处理案例。我得出了一个结论。”
“什么结论?”林予安平静地问道。
“结论就是,我们以为自己在利用规则漏洞,但在监管机构眼里,我们这种行为,有一个更简单的定义——市场操纵。”
马蒂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带着法律的重量,“《交易法》第12(k)条的紧急权力条款,就是为这种情况量身定做的。”
“它存在的意义,不是为了程序正义,而是为了维护体系的稳定。当我们的行为威胁到体系本身时,程序是可以被牺牲的。”
这才是顶级律师的思维。他看到的,不是冰冷的条文,而是条文背后,那只看不见的、维护权力体系的“大手”。
“所以,林,”马蒂的声音变得很轻,却更具压迫感,“你那个完美信息带来的收益,在一个可以随时掀翻牌桌的赌场里,根本不成立。”
“告诉我,你如何应对这种规则之外的风险?如果你不能说服我,我会立刻平掉我的所有仓位,并且,作为你的律师,我会建议你也这么做。”
他没有咆哮,而是用最冷静的逻辑,将一把枪,抵在了林予安的计划上。
面对这番几乎无法反驳的质问,林予安却只是轻笑了一声。
“马蒂,你是个优秀的律师。你信奉规则,研究规则,利用规则。你是一个规则的信徒。”
“但这正是你的盲点。”
林予安的声音开始变得悠远:“你只看到了规则本身,却没有看到书写规则的人,以及他们制定规则的真正目的。”
“什么意思?”
林予安一针见血地说道:“SEC的权力,不是为了保护几个散户,也不是为了惩罚几个对冲基金。它的唯一目的,是维持华尔街作为全球资本心脏的信誉。”
“所以,他们什么时候会出手,取决于哪一方的行为,对这个信誉的损害更大。”
“现在,是一群散户基于公开信息,对贪婪的对冲基金发起的复仇。这是个好故事,民众喜欢,政客也喜欢。”
“SEC如果现在下场,就是在公然保护坏人,这会动摇全球投资者对美国市场公平性的根本信任。这个代价,他们付不起。”
“所以,他们必须等!”林予安继续笃定地说道,“等到散户的狂欢变成一场失控的,非理性的踩踏,等到复仇的故事,变成市场崩溃的灾难预演时,他们才会出手。”
“到那时,他们的行动,就不再是保护权贵,而是拯救市场。名正言顺,无法被指责。”
“而且,”林予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酷的笑意,“他们出手的方式,也不会是直接暂停交易。那太蠢了。”
“他们会施压券商,单方面限制买入。这样,责任就被完美地转嫁给了券商的流动性风险,SEC可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马蒂被林予安这番话,震得头皮发麻。
林予安分析的,已经不是法律条文了,而是法律背后的人性、政治和舆论博弈。他站在一个远比自己更高的维度,俯瞰着整个棋局。
“你……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马蒂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因为我的朋友们,不仅喜欢研究剧本,更喜欢研究写剧本的人。”林予安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话锋一转“马蒂,别只盯着风险。你想没想过,这场大戏结束后,会发生什么?”
马蒂作为一个顶级律师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回答:“……诉讼。铺天盖地的、能把美国司法体系都拖垮的集体诉讼。”
“没错。”林予安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赞许的弧度,“一场能让全美最顶尖的律师事务所,都赚得盆满钵满的法律战争。而你,马蒂,”
“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提前知道了剧本和结局的律师。”
“你不仅知道谁会赢,谁会输;你甚至知道,裁判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吹响黑哨。”
“你觉得,这份信息差,在这场法律盛宴中,值多少钱?”
马蒂的瞳孔,在黑暗的书房里,猛然收缩到了极致。
他瞬间明白了!林予安是想告诉他,他真正的战场应该是在风暴过后的法庭,而不是纠结当前局内的收益。
通话中断。
马蒂·辛格坐在他那间能俯瞰整个洛杉矶夜景的书房里,许久未动。他为自己倒了一杯最烈的威士忌,却没有立刻喝下,只是看着杯中的琥珀色液体。
他脑中所有的兴奋和疯狂都已沉淀,只剩下绝对的理智。
而即将到来的那场法律风暴,将是他职业生涯中,最伟大、也最有利可图的一场战争!
他拿起另一部无法被追踪的电话,拨通了他律所首席合伙人的号码。
“召集我们最好的证券诉讼团队,从现在开始,研究所有关于GME的资料,尤其是罗宾汉、盈透证券这些券商的用户协议漏洞!我要一份最详尽的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