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汇成文殊印。
张远山的罗盘突然"咔"地一声裂成两半。
他盯着碎裂的指针,喉结动了动——十年前他带探险队进秦岭,为了多赚向导费,故意指错了水源方向,导致两个队员脱水而死。
此刻铁树上的鬼魂突然集体转头,空洞的眼眶里流出黑血,其中一个的脸,分明和当年那两个队员有七分相似。
四层舂臼、五层血池、六层磔刑、七层火山、八层石压、九层刀锯......每过一层,众人的呼吸就更急促一分。
到第九层时,钱一多的魂体已经淡得几乎透明,施丽娅的手机屏幕裂成蛛网,赵婉儿攥着发夹的手在滴血,张丽丽的指甲缝里全是血——那是她咬自己手背留下的。
"上九层,惩的是身业、口业、意业。"牛头甩了甩铁链,火星子溅在张丽丽脚边,"现在,去下九层。"
"下九层?"李宝的声音发哑。
他感觉胸口的山石在发烫,那是魂体即将溃散的前兆。
"闭眼。"马面的狼牙棒重重砸在地上,"下九层的景象,阳间魂体受不住直视。"
众人颤抖着闭上眼。
李宝听见风声突然变了,像是有无数冤魂在耳边哭号;鼻尖萦绕着腐骨的腥气,比之前更重十倍;脚底的温度骤降,像是踩在千年玄冰上。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奶奶临终前的话:"阴司的苦,看一次够记三辈子。"
"睁眼。"
李宝缓缓睁开眼。
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他们站在一座血红色的城门前,城门上刻着"阿鼻"二字,门内传来万千鬼魂的哭嚎,像是有人正用钝刀割碎他们的魂魄。
城墙上挂着无数铜钟,每个钟里都困着个鬼魂,钟槌由毒蛇缠绕而成,一下下撞在钟壁上,鬼魂的惨叫声和钟声混在一起,震得人头皮发麻。
"第十层,寒冰地狱......"牛头的声音还在继续,可李宝已经听不清了。
他看见张远山在发抖,张丽丽在哭,钱一多的魂体正在消散,施丽娅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白光——那是最后一格电量在挣扎。
赵婉儿的发夹上的红玛瑙已经黑透,像滴凝固的血。
"为何要分十八层?"李宝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刀劈开了鬼哭狼嚎。
牛头和马面同时转头。
牛头的牛眼眯了眯:"阳间有四季,阴司有因果。
上九层惩现世报,下九层罚累世业。"马面补充道:"就像你们阳间的树,根扎得越深,枝叶越茂——业障越重,地狱越深。"
众人陷入沉默。
李宝望着阿鼻城门内翻涌的黑雾,突然想起自己为了找乾陵线索,曾偷偷拓印过碑林的唐代墓志。
当时他安慰自己"文物就是要被研究",可此刻阿鼻城墙上,有个鬼魂的脸,分明和守碑林的老周头有七分相似。
张远山摸出半块罗盘碎片,轻轻攥在手里。
他想起那两个死在秦岭的队员,想起他们临终前喊的"张叔救我",喉咙突然发紧。
张丽丽盯着自己染血的指甲,想起王立平坠楼前拍门的声音,想起他喊"丽丽开门"时的哭腔,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在地上溅起青烟。
"时候到了。"牛头甩了甩铁叉,"该送你们回阳间了。"
马面的狼牙棒在地上画出个圆圈,黑雾从圈里涌出来,裹住众人的脚踝。
李宝感觉魂体被拉扯着往上飘,胸口的山石突然变得冰凉——那是魂体即将归位的征兆。
他最后看了眼牛头腰间的铜牌,发现铜牌背面刻着"南赡部洲·阴司"几个小字,字迹古拙,像是用剑鞘刻上去的。
黑雾裹着众人升上高空。
李宝望着脚下越来越小的阿鼻城门,听见牛头的声音从风中飘来:"南赡部洲的故事......等你们下次来,再讲与你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