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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废弃药厂日本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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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痒。

    我把纸递给阿爸,他戴上那副断了一条腿的老花镜,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看了半晌,他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你阿爷年轻时,给日本人当过药农。” 阿爸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上面标的,是当年运药的路线。”

    我的心猛地一沉。阿爷在世时,绝口不提日本人的事,只是每次阴雨天,他的腿就疼得厉害,整夜整夜地哼唧,用烧酒擦腿时,总能看见膝盖上有个铜钱大的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烫过。

    “鹰嘴崖那里,有个山洞。” 阿爸用粗糙的手指点着地图上的一个三角符号,“日本人撤退时,把来不及运走的东西都藏在里面了。”

    话音未落,院门外突然传来狗叫声,紧接着是熟悉的铜铃声 —— 是村东头的哑巴阿婆。她总爱摇着个铜铃走村串户,铃音里带着种奇特的节奏,村里人都说,那是她在跟过世的儿子说话。

    我跑出去开门,看见哑巴阿婆站在雨里,手里举着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浑身都湿透了。她看见我,咿咿呀呀地比划着,手指不停地指向村西的方向,眼睛里满是惊恐。

    油布包里是个铁皮盒子,和小林医生找到的那个很像,只是这个盒子上没有蛇形花,而是刻着个红色的十字。打开盒子,里面是几支玻璃注射器,针头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液体,像是凝固的血。

    “她早上在药厂遗址附近捡的。” 阿爸不知何时跟了出来,接过盒子闻了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是…… 马血。”

    我突然想起松本健一说过,日本人当年在这里研究生物武器,难道他们用马做过实验?阿爷的医书里记载过,马血里要是混入某种病毒,注射到人体内,会引发全身溃烂。

    “哑巴阿婆的儿子,就是这样没的。” 阿爸的声音有些哽咽,“那年他才十五,被日本人抓去喂试验品,回来后浑身流脓,没撑过三天。”

    雨越下越大,打在院子里的芭蕉叶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哑巴阿婆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手指冰凉,指甲缝里还嵌着泥土。她指着铁皮盒子,又指着地图上的鹰嘴崖,眼泪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往下淌。

    “她是想让我们去鹰嘴崖。” 阿爸看懂了她的意思,“也许那里有能证明真相的东西。”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我和阿爸就背着干粮上了路。哑巴阿婆非要跟着,她拄着根磨得发亮的竹杖,背上还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里面装着些草药和绷带。

    通往鹰嘴崖的路异常难走,到处都是丛生的荆棘和松动的碎石。走了约莫两个时辰,我们来到一处峡谷,谷底是湍急的黑水河,河面上架着座摇摇欲坠的木桥,就是地图上标的断魂桥。

    桥板已经腐朽,缝隙大得能看见下面翻滚的黑水。阿爸先试探着踩了踩,桥身发出吱呀的**,像是随时都会散架。

    “我先过去。” 阿爸把绳索系在腰间,另一端递给我,“你们在这等着。”

    他刚走到桥中间,突然一阵狂风刮过,桥身剧烈摇晃起来。阿爸踉跄了一下,险些掉进河里。就在这时,哑巴阿婆突然尖叫起来,指着桥对岸的崖壁。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崖壁上有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旁边似乎有个白色的东西在晃动。仔细一看,竟是件白大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是有人挂在那里示众。

    “是小林医生!” 我突然反应过来,“他们肯定也发现了地图!”

    阿爸咬着牙,加快了脚步,终于在桥板彻底断裂前冲过了对岸。他解开绳索,用力扔了过来,“快过来!”

    我和哑巴阿婆一前一后过了桥,腿肚子还在打颤。走到洞口前,发现那白大褂果然是小林医生的,上面沾着暗红色的污渍,和之前看到的一样。

    洞口被一块巨石堵住了大半,只留下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阿爸用力推了推石头,纹丝不动。哑巴阿婆突然从布包里掏出个小陶罐,倒出些黑色的粉末,撒在石头缝里,又用火柴点燃。

    只听 “轰” 的一声闷响,石头被炸开了个缺口。硝烟散去后,一股浓烈的福尔马林味从洞里飘了出来,呛得人直咳嗽。

    阿爸举着火把率先走了进去,我和哑巴阿婆跟在后面。山洞里很宽敞,地上散落着些玻璃器皿和生锈的金属架,墙角堆着几个铁皮桶,桶口溢出暗红色的液体,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光。

    “松本健一!” 我大喊着,声音在山洞里回荡,“小林医生!”

    回应我的只有滴水声,滴答,滴答,像是有人在暗处计数。走到山洞深处,我们发现了一个用铁链锁着的铁笼,笼子里空荡荡的,只留下几件破旧的衣服和一根啃了一半的骨头。

    “这里以前关过人。” 阿爸的声音有些发颤,用火把照了照笼子上的铁条,上面还挂着些布条,“看布料,像是村里的人。”

    哑巴阿婆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指着笼子角落里的一个东西。我走过去捡起一看,是个铜制的长命锁,上面刻着个 “福” 字,锁扣处已经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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