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面对安庆西和刘树义时,他有所收敛,面对其他人,自傲的性格便毫不隐藏。
他冷笑的看着秦伍元,道:“你敢说,今晨丑时至寅时之间,你没有来过库房?”
“我没……”
秦伍元张着嘴,刚要摇头,崔麟便道:“本官与安刺史都亲眼看到了你的行踪,你觉得你否认有用?”
崔麟的话,就仿佛一把刀子,锐利的刺进了秦伍元的心。
让秦伍元一瞬间脸色煞白。
“我……我……”
他看着刘树义,都要哭了:“我是被陷害的!”
“被陷害?”崔麟的嘴,简直堪比刀子,句句扎心:“本官查案十几年,抓到的犯人,第一句话都是被陷害,都是被冤枉!秦伍元,你怎么也算是长安的官,就不能有点新意?”
“我……”秦伍元被崔麟怼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而这一幕,让众人什么都明白了。
“凶手真的是秦驿使?”
“怎么会是他?秦驿使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杀人啊?”
都亭驿的官吏们,都是不敢置信。
并州的官员们,则纷纷向崔麟拱手,奉承道:“崔参军还是一如既往的断案如神,这秦伍元如此谨慎狡猾,还是被崔参军给识破了真面目!”
“哈哈哈,崔参军即便到了长安,风采也依旧!”
崔麟明显经常听并州这些官员的吹捧,此刻闻言,只是向刘树义抬了抬下巴,眼中有着隐隐的挑衅和自得。
似乎在说,瞧,即便你抢了我的位置又如何?今天大家只会记住我的功劳!
刘树义识人无数,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崔麟的想法,但他没有理睬崔麟,而是将目光放在了河北道这些息王旧部上。
其他两处势力,皆议论纷纷,十分热闹。
可河北道的这九名官员,却完全没有揪出杀害自己同僚凶手的高兴。
反而眉头越皱越紧,他们彼此对视,脸上的表情越发不好。
杜构顺着刘树义的视线,也看到了这一幕,这让他心里越发沉重。
从河北道官员的反应,他知道,刘树义刚刚的推断,完全验证了。
“麻烦了……”杜构焦虑的,觉得牙齿都有些发疼。
他不由看向刘树义,想知道刘树义面对这种情况,是否还能如之前一般力挽狂澜,有应对之法。
然后,他就见刘树义视线重新落回了喊冤的秦伍元身上,道:“说说吧,你是否在丑时至寅时之间,来过库房?”
秦伍元听到刘树义的询问,抬起头就要开口。
“说实话!”
刘树义双眼幽深的看着他:“有什么,说什么,不要喊冤,不要狡辩,那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你真的是被冤枉的,只有说实话,本官才能救你!”
秦伍元一愣,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重重点头:“下官说,下官绝不隐瞒。”
呵!
崔麟呵笑一声,他只觉得刘树义的话十分可笑,所有人都已经看出是自己提供了重要助力,刘树义即便再问,又有何意义?
“下官之前说谎了,下官并没有一整夜都没有离开房间。”
“下官在丑时至寅时之间,的确出去过,也的确向库房的方向走过,但下官绝对没有来到库房!”
“而且下官也不仅仅是丑时至寅时,寅时之后,下官也出来过。”
秦伍元再也不否认自己出去的事实,他向刘树义道:“但下官之所以会出去,是因为下官吃坏了肚子,我往库房的方向行去,也不是为了去库房,而是为了去茅房。”
“去茅房?”
崔麟冷笑道:“可笑的理由!秦伍元,你别告诉本官,你们的住处附近,没有茅房,需要你来到这么远的地方上茅房。”
“有是有……”
秦伍元解释道:“可是那个茅房不知出现了什么问题,打不开,所以下官焦急之下,才去的库房附近的茅房。”
“打不开?”
崔麟似笑非笑的看着刘树义,道:“刘员外郎,别告诉下官,这种一眼假的狡辩,你都会相信。”
“我没有狡辩!是真的!”
秦伍元生怕刘树义不信自己,连忙道:“刘员外郎,下官敢发誓,若下官有一句话说谎,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刘树义看着脸色惨白,紧张的全身都发抖的秦伍元,道:“可有人能证明,你们院子里的茅房打不开?”
“这……”
秦伍元摇头:“今晨下官醒来后,去茅房……发现那个门又能打开了,下官问过其他人,是否有人昨晚起夜,但他们都说没有。”
“所以……”
秦伍元已经说不下去了。
别说其他人了,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没有任何可信度。
他涕泪横流,绝望道:“下官说的都是真的,都是真话啊!”
刘树义看着秦伍元绝望的样子,目光微闪,道:“既然你晚上做了这么多事,那我询问你时,你为何不说?为何要说谎?”
“我……”
秦伍元抿了抿嘴,摇头道:“我不敢说!我怕我说了,你们就会把我当成凶手抓起来!”
他看向刘树义,道:“昨晚只有我和凶手在外游荡,而凶手是谁,我不知道,你们能否找到他,我也不知道。”
“所以,我怕我一说,你们就会怀疑我。”
“如果你们一直都找不到凶手,我怕……”
他顿了一下,低头道:“我怕你们会为了交差,把我当成凶手交出去。”
“毕竟没有人能证明我是去了茅房,就算你们要抓我,我也没法解释!”
“后来当我发现,真正的案发现场不是马刺史房间,而是这间库房后,我就更加惊恐了。”
“因为,我就是来这附近上茅房的!”
“这太巧了!巧的我更没法解释!”
“所以,所以我才不说的,我才那样紧张,我太怕了!我太怕被冤枉了!”
秦伍元声音都在发抖,他一边哽咽,一边摇头:“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知道我不该隐瞒的!”
“刘员外郎,都说你断案如神,你要救我,你一定要救我!”
“救你?”
崔麟看了刘树义一眼,冷笑道:“你都说他断案如神了,所以你觉得,他会识破不了你的谎言?”
“什么碰巧来到这里上茅房,什么不敢说怕被冤枉……”
“一派胡言!全是狡辩!”
“刘员外郎……”
他看向刘树义,就好似忘记了刘树义之前的敲打,下巴重新仰起,以过来人的身份道:“你虽查了几个案子,但终究是太年轻,经验太少。”
“本官查案十几年,有着丰富的经验,犯人一抬屁股,本官就知道他要拉什么。”
“秦伍元这种狡辩的话,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几乎所有犯人刚被抓住时,都会这样狡辩。”
“但只要将其关入大牢,大刑伺候,他们就会老实。”
“所以,若是本官,现在本官就会塞住他的嘴,把他关入刑部大牢,严刑拷打!”
“这样的话,很快,案子就能结束,你也能交差,我们也能恢复自由,马刺史的仇也能得报!如此才是真正的效率!”
听着崔麟的话,并州官员和都亭驿官吏们,都不由点着头。
眼下一切都十分清晰,确实没必要再听秦伍元狡辩。
抓紧结案才是正事。
“不要!不要……”
秦伍元见众人都认同崔麟,脸色煞白,满脸绝望:“我不是凶手,我真的不是!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
刘树义双眼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看着他们或唾弃,或愤怒,或叹息,或不敢置信的神色,又看向角落里的河北道官员。
看着他们脸上的警惕与凝重之色更深,缓缓摇了摇头。
“秦驿使,经此一役,以后若再遇到此类事件,还会隐瞒吗?”
“不!下官再也不敢了!下官再也不怀疑刘员外郎了!”秦伍元用力摇头。
刘树义微微点头:“长个记性,不算坏事。”
说完,他抬起头,看向崔麟。
在崔麟那满是自得的视线中,缓缓道:“崔参军刚刚说,若是你,你会塞住秦驿使的嘴,立即把他关入大牢,严刑伺候……”
崔麟皱了下眉,不明白刘树义说这句话什么意思:“没错,案子已经十分清楚,这样做,最有效率!”
“的确是最有效率!”
刘树义点头,道:“案子一结,凶手就可以彻底松一口气,并且逍遥法外,还能引得大唐家国不宁,内乱骤起……”
“这效率确实很高!高到凶手都想为你鼓掌呐喊啊……”
“什么!?”崔麟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