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为息王正名。”
刘树义眯了眯眼睛,道:“所以,他是息王旧部?为的是为息王鸣不平,造反?”
杜如晦沉沉点头:“正是。”
刘树义沉吟了片刻,道:“造反这种事,群龙无首可不行……不知他们这些息王旧部里,领头的人是谁?或者,他们要拥护谁来主导此事?”
杜如晦摇头:“他只跟我们说了这些,再多,他就死咬牙关,闭口不言,无论我们再如何严刑拷打,他都不再开口。”
刘树义想了想柳元明的骄傲和自负,这种人,若真的打定主意死也不说,确实不好撬开他的嘴。
他看向杜如晦:“既然他已经招了一部分,后续只需继续审问便可,不知杜公专程唤下官前来,是为了?”
杜如晦看着他:“我想让你去审一次。”
“下官?”
“柳元明过于骄傲与自负,面对我们都十分狂妄,不愿与我们多说……他是你亲手抓住的,对你的态度或许与对我们会有所不同。”
杜如晦道:“如今朝中正在商议一件大事,一旦做出决定,将会动员整个大唐的力量,届时大唐内部的兵力会向外调配,若这个时候,息王旧部趁机出手,后果可想而知。”
“所以,我们不能慢慢审问他,必须要以最快速度让他开口,他熬得起,我们等不起。”
说到这里,杜如晦忍不住道:“前有妙音儿背后的神秘之主,后又有柳元明这些息王旧部虎视眈眈,不把他们揪出来,连根拔起,整个大唐的决策都将受到影响,家国不宁!”
刘树义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也知道为何贵如杜如晦这样的宰相,都得熬夜加班,不能回家休息,他没有迟疑,直接道:“下官愿意一试。”
…………
自从赵成易在刑部大牢被众目睽睽之下灭口后,杜如晦就一怒之下,将大牢的所有人都换了一遍。
现在看守大牢的人,不再是原本的狱卒,而是从金吾卫临时调来的侍卫。
待新的一批狱卒选好后,才会补充进大牢,来替换值守的金吾卫。
进入大牢,踩着粘稠潮湿的石板地面,穿过阴冷黑暗的甬道,经过一个个铁锈斑驳的牢房,两人很快到达大牢最里侧的审讯室。
此时审讯室外,正有金吾卫身披铠甲,腰悬横刀,满面肃杀的守在门口。
见到杜如晦后,这些金吾卫方才收敛了些许煞气,并主动将门打开。
杜如晦点了点头,没有多言,直接与刘树义进入了审讯室。
而刚进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
刘树义抬眸看去,便见审讯室面积不大,可里面的一切,却都触目惊心。
墙壁上挂着铁链、拶子、皮鞭等刑具,刑具上血迹斑斑,那皮鞭上,甚至还有血滴向下滴落。
石板地面更是被血染得入了色,有陈旧的深褐色血迹,更有新鲜的殷红血迹。
不远处是一个炭盆,炭盆里正烧着烙铁等物,通红如血。
嗤——
就在这时,身着绯色官袍的裴寂,正好拿起一块红彤彤的烙铁,向着绑在柱子上的柳元明心口,便是猛的一推。
便听血肉烫焦的声音,顿时响彻在不大的审讯室内。
听得刘树义都下意识吸了口气。
而被施以铁烙之刑的柳元明,却死死地咬着牙,他全身都因为疼痛而发抖,但他愣是没有发出一点惨叫之声,只是冷笑的看着裴寂,眼中满是蔑视。
似乎在说,老子说不开口,就绝不会开口,你们别做梦了!
这蔑视的眼神让裴寂大为恼火。
他收起烙铁,便喝道:“继续打!不许停!本官要瞧瞧,他究竟能嚣张到何时!”
“何时?”
似乎是痛意退去,柳元明忽然大笑了起来,他笑的张狂,笑的无畏,一口含血吐沫吐出,道:“只要你们不杀我,那即便你这个老家伙入土了,老子也一样不会说!”
“你——”
裴寂贵为司空,除了刘树义外,谁让他受过这种委屈?
这让他愤怒之下,拿起新的烙铁,就要再次动手。
“裴司空,停一停吧。”
这时,杜如晦抬起手,拦住了裴寂。
裴寂闻声转过头,这才发现杜如晦不知何时来了,而当他看到杜如晦身后的刘树义后,原本就十分恼怒的表情,更加阴沉起来。
他冷冷看着刘树义,当即呵斥道:“你来做什么?这里是你一个小小员外郎能来的地方?滚出去!”
即便刘树义已经成为从六品的刑部员外郎,可在裴寂眼中,仍是入不了他眼的小人物。
故此对刘树义,他没有给一点面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斥责。
倘若不是杜如晦在眼前,他需要给杜如晦一点面子,早就命人把刘树义赶出去了,甚至还会给刘树义扣上一个私自接触朝廷要犯的帽子。
虽然人是刘树义抓的,但那又如何?审问之事乃是陛下钦定,由自己和杜如晦负责,他裴寂说刘树义没资格接触要犯,就是没资格。
不过刘树义明显是杜如晦领来的,这个帽子就没法扣了,否则今晚刘树义别想安然离去。
刘树义听着裴寂这劈头盖脸的呵斥,心中冷笑一声,这老狗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柳元明刚刚怎么不多骂点。
杜如晦没有给裴寂继续斥责刘树义的机会,他说道:“刘员外郎是本官专程请来,帮本官审问犯人的。”
“审问犯人?”
裴寂斜眼瞥向刘树义:“查案和审问人犯,可不是一回事。”
“有些人擅长查找线索,但未必擅长撬开罪犯的嘴,只怕杜仆射选错了人,到头来白忙一场。”
杜如晦只是温和笑道:“反正现在我们也撬不开柳元明的嘴,不如让刘员外郎试试,万一刘员外郎就是那万中无一之人,既擅长查案,又擅长审问呢?倘若能让柳元明开口,岂不就是意外之喜。”
意外之喜?
裴寂脸色微沉,若真是这样,对他而言,可不会是什么喜事。
但杜如晦都这样说了,他也没法反对。
毕竟说到底,杜如晦才是李世民面前的红人,李世民说是让他与杜如晦一起审问,可谁都知道,主导者是杜如晦,而非他这个司空。
他目光阴沉的看向刘树义,冷声道:“既然杜仆射愿意给你机会,那你就去试试,刘树义,莫要辜负本官与杜仆射对你的信任,若你心里没底,本官劝你还是早些放弃,免得浪费我们宝贵的时间。”
莫要辜负你与杜如晦的信任?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在刘树义要求裴寂当众道歉的那一刻,两人就已经是完全撕破脸皮的状态。
所以刘树义面对裴寂,也没有如面对其他人那般温和谦逊,他只是背脊笔直的看着裴寂,道:“裴司空对下官这般寄以厚望,下官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得让他开口说上点有用的消息,绝不会让裴司空与杜公失望。”
裴寂深深地看着刘树义:“好,那本官倒是要瞧瞧,你会如何撬开他的嘴!”
刘树义没有再和裴寂废话,直接转身,看向被绑在柱子上,正一脸饶有趣味盯着自己的柳元明,道:“柳少卿,这场戏好看吗?”
柳元明身上遍布伤口,脸上更满是鞭痕,周身上下一块好肉都没有,但他却恍若不知自己的处境一般,听到刘树义的话,直接咧嘴笑道:“好看!当然好看!强者不要脸皮的欺负弱者,弱者不屈反抗,这可比戏台上的那些大戏都要好看。”
“你——”裴寂面色一寒。
刘树义没给裴寂开口的机会,继续道:“既然我让你看了一场好戏,那不如帮我一下,让这场戏有个好一点的结尾?”
听到刘树义的话,裴寂直接冷笑一声。
亏他还以为刘树义会用什么特别的方法呢!
若这样,就能让柳元明开口,那他们之前的严刑拷打,费尽心思算什么?
这个柳元明,嘴硬,骨头更硬。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短时间内,柳元明不可能会开口。
而这,也是为何他会那般痛快地让刘树义尝试的原因。
刘树义现在的名声太盛,几个案子直接把刘树义探案如神的名号打了出去,使得他要对付刘树义,都不好太过明显。
可如果,自己不同意刘树义审问犯人,可刘树义非要自作聪明的尝试,结果却没有任何收获,不仅浪费了宝贵的时间,更是被犯人嘲讽的消息传出去,那必然会对刘树义的名声有所动摇。
到那时,自己再安排一些人暗中传播谣言,足以让刘树义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声望受到巨大打击。
所以,眼见刘树义自己找死,他又何必去拦?
裴寂抱着膀子,冷笑的看着刘树义,以他对柳元明的了解,他知道柳元明肯定要蔑视的侮辱刘树义,就如刚刚侮辱自己一般。
然后,他就见柳元明似笑非笑的看了自己一眼,旋即咧嘴道:“好啊!”
“什么!?”
裴寂脸上的冷笑,眼中那看好戏的神情,都在这一刻,猛的凝固。
他瞪大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柳元明,一度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柳元明说的什么玩意?
好啊?
他怎么能说“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