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的态度,他全家都要死,甚至牵连一些亲族。
既然如此,不如早点交待,万一还能来个痛快的死法呢。
毕竟同样是死,凌迟处死和直接砍头,那痛苦程度可完全不一样。
李大善人被抓后,很多官员便直接熄了心,知道自己逃无可逃了,毕竟如今不是数百年后的现代,能往国外跑,隐姓埋名,继续潇洒。
如今世上只有大明,且在古代这种极度封闭的社会之中,再加上户籍和路引制度,任何一个外地人,都不可能藏的住,他们除了等死,别无他法。
锦衣卫立下大功,反贪司这里也不遑多让,从河南打开局面,查出了另外一条不同于李大善人的一条线。
只是一切成果,都不能让此时的反贪司欣然。
……
反贪司官吏之间,说是同僚,更像是同袍,当赵城之死的真相被披露后,深深的悲痛席卷了每一个人。
这是反贪司建立以来,第一个死在反贪道路上的同袍。
直到此刻,这些反贪司的官员,才明白了什么叫做“脚踏黑暗”,为什么反贪司要有“敢为天下而牺牲”的意志。
因为他们真的时刻和黑暗为敌,他们所面对的大多数都是必死的罪人,这些人是非常有可能狗急跳墙。
他们的处境甚至比锦衣卫还要危险。
于谦召集了一众反贪司的官吏。
面对一张张颇年轻却带着丝疲惫的面容,于谦高高扬起手中明黄色的谕旨。
“陛下给我们送来了一道中旨,守正公也给我们带来了一些话。”
“先说说陛下的中旨吧。”
朱瞻基对反贪司的工作非常满意,他认为在当今的朝廷各部门中,反贪司几乎是最得力的。
在中旨之内,他大大称赞了反贪司的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让一众反贪司官吏,神情舒缓了许多。
读完皇帝的中旨后,于谦又取出李显穆的来信。
“元辅有些话要说。”
“本辅在京中听闻诸位之举,心中感触颇多,又想起赵城之事,想着该说些什么,才能配得上诸位的功劳和贡献呢?”
“贪腐之事,乃是国朝顽疾,历朝历代,莫不因为贪腐而自灭,国朝何以千秋万世呢?唯有反腐,不断的反,永远不停下,是以成立反贪司时,我对诸位抱有极大的期待,而诸位也不曾让我失望。”
“赵城之事,让我很是遗憾,我曾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可当它真的发生后,我心中充满了极致的愤怒,怎么敢呢?
何人胆敢如此触犯!
我在这里向诸位保证,与赵城之死有关的人,不会有任何人能存活!
所有,一切,都要为赵城所陪葬!”
“逝者已矣,生人总要向前看,赵城在去世前,在想什么呢?
我们这些生人又当如何呢?
赵城用生命践行了大道,如果我们忘却了这些事,难道不是对他的背叛吗?
每一项壮丽的事业无一不是由烈士的鲜血所铺就,若是这世上没有了卫道者,没有了捍卫者,这世上可还有太阳吗?
这世上的光又从何而来呢?
难道要将我们所奋斗,乃至于付出了鲜血的世界,和一整个大明朝,交到你们所亲手抓到的那些蛀虫手中吗?
圣道不存,我们这些人,也将湮灭于黑暗深渊。”
于谦的声音不疾不徐,可却渐渐恍若有雷霆之声。
震于院中,响彻于众人之耳中。
在这一刻,仿佛所有人都看到了李显穆在他们眼前,他们甚至觉得自己见到了李忠文公。
所谓读字而知人。
读文而知性。
心学子弟,从心学典籍中,早已勾勒出一幅圣贤模样。
可此刻。
猛然有一个念头升起——
我所听过近代最神圣的儒生,是李忠文公。
我所见过最践行圣道的士人,是守正公。
人生多歧路,守正公立在道路的尽头,望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