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捆年猪似的!明个儿就拉出去毙了!给你和爹出气!谁敢动咱们二虎?谁敢动俺老刘的侄子?老子活拆了他!”
这带着浓重口音的糙话,却让惊魂未定的二虎莫名感到一阵安稳。
他盯着地上那个被捆得像粽子、还在哼哼唧唧的孙波,又看看旁边比大炮仗还凶的虎大爷,再看看自己爹血糊糊的胳膊,小嘴一瘪,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虎大爷他……他捅我爹!还想弄死我!”他伸出脏乎乎的小手,指着地上摊着的胡三强,“还有那个!他说……白弄死……呜呜呜……”
“操!”刘凤虎一听“白弄死”这仨字儿。
刚压下去的火“腾”地又顶上了天灵盖,猛地扭头,眼珠子里的凶光跟烧红的烙铁一样钉在胡三强身上,从牙缝里磨出几个字,冰冷刺骨:
“好!好得很!想白弄死我侄子?老子让你尝尝啥叫黑弄死!”
他没直接动手,而是对着刚才捆孙波的那两个战士狠声道:“听着!这杂种,伤人、劫持儿童、谋杀未遂、还有前头的老账!给老子看死了!伤一丁点都不行!”
后面四个字,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后槽牙里崩出来的,“你俩,今晚就蹲这!眼珠子给我瞪圆喽!”
“是!团长!”两个战士挺胸收腹,立正怒吼。
李卫国和孙威立刻带人上前,把如丧考妣的胡三强像拖死狗一样拖下去。这一次,没人再敢阻拦半分。
这时,医生已经拿着剪子绷带哆嗦着凑到陈光阳跟前:“同……同志……忍忍啊,得先把刀拔出来止血……”
陈光阳嗯了一声,把怀里终于放松下来,眼皮子开始打架的二虎,轻轻递给旁边被刚才阵仗吓呆了的护士:“抱我儿子去检查,看看脖子,还有惊吓,该吃药吃药。”
他刚说完,刘凤虎一个眼神示意,他那贴身勤务兵小王立刻跟了上去:“护士同志,我跟着!放心!”
走廊里一下子空了大半。
医生小心翼翼地开始处理那柄还插在陈光阳胳膊上的裁纸刀。
冰冷的镊子触碰到伤口边缘的瞬间,剧烈的疼痛让陈光阳额头的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紧咬着牙关,腮帮子上的肌肉绷成两条棱子,一声没吭。
刘凤虎就蹲在旁边看着,他那双磨盘似的大手攥得嘎巴响,恨不得替兄弟挨这疼。
趁着医生操作的当口,刘凤虎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只有两人能听清的急切:“兄弟,老爷子刚才和我在一块,刚才他也想要来,但是我没让。”
“嗨,让老头跟着操心干啥?”陈光阳摇了摇头。
“也对,咱们哥们不矫情那个,对了,回头去我们团里一趟,有几个别的军区的同志不信你是神枪手,还要和你比试一番呢。”
陈光阳晃了晃手:“得一阵子能握枪了。”
刘凤虎看着陈光阳胳膊上的贯通伤,叹了一口气:“没事儿,等你啥时候好了再说!”
陈光阳也点头:“啥也不多说了啊虎哥!”
刘凤虎顿了顿,“还有另外一个事儿,是等你彻底好了,你找我,我和你说一说。”
陈光阳点了点头。
刘风虎做事儿雷厉风行,拍了拍陈光阳的肩膀。
然后又拿出来了用子弹壳做的一个坦克送给了二虎,然后这就转身离开了。
浓烈的血腥味和火药气还没散尽,只留下几滩刺眼的暗红和一地狼藉。
胡三强被粗暴拖走的“刺啦”声,以及孙波那杀猪般的干嚎被楼道吞没后。
病房里骤然沉寂下来,只剩下二虎压抑不住的细弱抽噎和陈光阳略显粗重的呼吸。
医生额角挂着汗,小心翼翼地用剪开陈光阳臂上浸透血污的残袖。
那柄插在肌肉里的裁纸刀,在冷光灯下闪着森然的光。“同志,千万忍着点……要拔了。”医生声音有点抖,镊子尖儿碰了碰冰冷刀柄。
陈光阳下颌线绷得死紧,喉结滚动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个含混的音节:“嗯。”
就在医生手底下发力的前一刻,一只小得可怜、沾满血污和泪痕的手,颤巍巍地伸过来。
轻轻抓住陈光阳另一只大手冰凉的手指头。
“爹……”
二虎不知何时又从护士怀里扭过身,小脸上全都是心疼,嘴巴憋在一起,说话还带着颤音:“疼……不?”
这一刻。
陈光阳为了儿子死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