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道:“你们两个,轮班警戒,眼睛放亮些,不光防着外头,也留意街面上的动静。”
“京营的人,锦衣卫的人,还有各府的眼线,现在满街都是。”
陈石头肃然抱拳:“殿下放心,兄弟们醒得。”
安排妥当,秦夜才觉得倦意潮水般涌上来。
这一晚的奔波和心绪起伏,铁打的人也撑不住。
他在老曲收拾出来的简陋床铺上躺下,合上眼。
脑子里却还是乱的。
父皇瘦削的脸,林相深沉的眼,舅舅欲言又止的神情,若薇担忧的目光,还有恒儿熟睡的小脸……
最后定格在长亭驿营地,那些士兵沉默而焦躁的脸上。
雪沫子打在脸上,针扎似的疼。
他翻了个身,面朝墙壁,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睡一会儿,哪怕只一会儿。
长亭驿营地。
天刚亮,雪又零零星星飘起来。
张二狗被尿憋醒,钻出帐篷,迎面一阵冷风,激得他打了个哆嗦。
地上昨夜冻硬的泥浆又盖上了一层薄雪,踩上去咯吱响。
他一边解裤带,一边眯眼往中军方向瞅。
中军帐外静悄悄的,只有两个亲兵抱着枪,缩着脖子站在那儿,呵出的白气老长。
韩烈带来的那二十几个京营兵,已经在小营盘里活动开了。
有人在练拳脚,有人在擦拭兵器,动作整齐划一,和周围其他营地懒散起床的士兵格格不入。
张二狗系好裤带,搓了搓冻僵的手,心里那股不安又冒了出来。
殿下说染了风寒,不见客。
可这两天,连赵将军、王将军他们进出中军帐的次数都少了。
营里的气氛,像是拉满的弓弦,越绷越紧。
昨天后晌,辎重营两个老兵因为抢一袋烤热的豆子,差点动起刀子,被巡哨的狠狠抽了几鞭子才压下去。
夜里,不知道哪个帐篷传来低低的哭声,压抑得很,哭得人心烦。
“狗哥,起了?”刘三娃揉着眼睛钻出来,鼻子冻得通红。
“嗯。”张二狗应了一声,走去火头军那边舀热水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