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种与平日沉稳储君形象不太相符的、近乎烦躁的神色:“父皇他坐了几十年,不嫌烦吗?”
“我现在就觉得,带着兵在外头打仗,反而简单痛快。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
“回了这京城,回了这宫墙里头,到处都是弯弯绕绕,到处都是规矩体统,憋屈。”
林相听着,起初有些愕然,随即渐渐明白了秦夜此刻的心境。
这不是推诿,也不是真的畏惧责任,而是一种对即将被彻底束缚在另一种生活轨道上的、真实的抗拒和疲惫。
从六皇子,到秦王,到储君,一直到西境浴血征战,或许早已让他对皇宫朝堂的压抑产生了深深的倦怠。
“殿下,”林相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长者劝解晚辈的意味,“老夫明白,殿下习惯军旅,性情直率,不喜繁文缛节与朝堂倾轧。”
“然而,殿下如今已不仅仅是将军,更是储君,即将成为君王。”
“君王之道,与将军之道,固然不同。”
“征伐拓土,需的是殿下的勇毅果决。”
“而治理天下,需要的则是殿下的耐心、权衡与担当。”
他顿了顿,看着秦夜:“陛下并非想将担子‘甩’给殿下,而是相信,殿下既有开拓之勇,亦必有守成之智。”
“西境一战,殿下已证明了前者。”
“如今,该是殿下证明后者的时候了。”
“这非是陛下图清净,而是……薪火相传,世代更迭的自然之理。”
“陛下累了,殿下正当年富力强,此时不接,更待何时?”
“难道真要等到陛下……龙驭上宾,仓促之间,局面动荡,殿下才不得不接吗?那才是真正的大不幸。”
秦夜沉默了。
林相的话,句句在理,也戳中了他内心深处理智的那一部分。
他知道父皇身体渐衰,知道朝堂需要稳定过渡,知道这是他的责任,避无可避。
只是……那份被设计、被排除在决策之外的憋闷,以及对未来那种沉重繁琐生活的隐隐抗拒,依然盘踞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