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车水马龙、煊赫无比的一等公府,如今门庭冷落,朱门紧闭,只有兵丁肃立,过往行人无不绕道而行,投去复杂的一瞥——有好奇,有畏惧,有幸灾乐祸,也有物伤其类的兔死狐悲。
府内隐约传来的女眷哭泣、孩童惊叫,以及兵丁呼喝、翻箱倒柜的声音,更添几分凄凉与恐怖。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飞遍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茶馆酒肆中,人们压低声音,交换着听闻的只言片语;
官宦府邸内,密室之中,无数场紧张的商议正在进行;
就连市井小民,也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街头巷尾的议论声中,“佟半朝”、“谋害太子”、“抄家”成了最热门的词汇。
这一切的喧嚣、紧张、恐惧与算计,都被乾清宫那厚重的宫墙隔绝在外。
内殿之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心安的药香。
康熙退朝后,并未去处理那注定堆积如山的、关于此案的后续奏报,而是第一时间回到了这里。
他先是在外间换了常服,洗净了手上朝时可能沾染的、那无形却令人不快的肃杀气。然后才放轻脚步,走入内室。
龙榻上,胤礽依旧睡着,脸色比起昨夜似乎又好了一分,呼吸均匀。
康熙在榻边坐下,静静地看了儿子许久,目光深沉而复杂。
朝堂上的杀伐决断,是为了肃清隐患,震慑宵小,也是为了给儿子铺就一条更安全、更稳固的未来之路。
但那些冰冷残酷的旨意,那些即将无数人命运倾覆的漩涡,他一丝一毫也不愿让病中的儿子知晓、沾染。
片刻后,太医轻手轻脚地进来请脉。
康熙起身让开,目光却紧紧跟随着太医的动作和神色。
“回皇上,”
太医诊脉完毕,脸上露出这些日子以来难得的轻松之色,声音也带着一丝喜意,“殿下脉象较昨日更为平稳有力,虽元气仍虚,但内毒已清,根基未损,只要安心静养,按时用药进补,假以时日,定能康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