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涉及福建路的兴修,跟周孟阳没什么利益关联,该闭眼就闭眼。
谁曾想,淮南东路竟是糟了水灾。
这一来,福建路的修建事宜,自是被周孟阳抖搂了出来。
“一千万贯?”
“也就是说,除了工部以外,三司五部仅仅分得四百万贯?”
江昭一副惊诧的样子,明知故问道:“怎么会这么多?可否腾一些钱出来?”
“涉及禘袷(dì jiá)祭祀,预计消耗七八百万贯。余下的则是兴修宫廷殿宇、地方民生工程。”杜希面色微沉,试图蒙混过去。
“地方民生工程?”
江昭温和道:“都是为了天下苍生,江山社稷。既如此,可否暂停兴修之事,转而救济淮东?”
“苦一苦百姓,骂名我来担!”江昭拍着胸脯,怜悯道。
“这”杜系面色有些难堪,袖袍微颤:“财政预算已经定下,朝令夕改,怕是不行。”
福建路的民生工程,已经持续了几年,关于下半年的预算,早就已经传了下去,为的就是让底下人弘扬几位福建路大员的名声。
甚至,一些民生工程已经动工,就等上面人拨钱。
要是猛地取消了政策,他们可就骑虎难下。
“朝令夕改?”
江昭不解:“下半年财政预算才出没多久吧?意思是没有经过内阁的批复,杜大人就传下去了政令?”
此言一出,几位内阁大学士相继回首望去。
为了起到传播名声的效果,上头的人提前传下去政令,并不稀奇。
但是,既然做了某些事情,就得承担这些事情被抖到朝堂上的后果。
但凡杜希敢说一个“是”字,便是漠视了内阁的威严。
说到底,你怎么敢保证政令一定能通过内阁呢?
杜系心头一沉。
进退两难,骑虎难下。
要是不同意淮南东路的人从福建路抢钱,起码得给个说法。
而且,重要性要不低于赈灾百万黎民。
反之,要是真的同意了挪款,政令早就传了下去。
这一来,他们在福建路的威望无疑会受到相当大的打击。
“政令要经内阁审批,自是没有传下去。”
杜系心头微沉,辩解道:“不过,预算早已定下,要是可肆意的从工部要走钱财,置户部预算于何地?”
“是啊!”
班列中下,一五品官员附和道:“江大人,户部主管财政,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天灾人祸,难以预料,遇到了也实在是没办法。蔡大人说的赈济之法,实为上佳,不妨试上一试。”
不出意外,这是福建路的官员。
甚是面生,估摸着是方才擢升上来的人。
江昭淡淡瞥了过去。
五品,也想插手紫袍之争?
“你是?”江昭淡淡问道。
“下官礼部郎中王陶。”那人四十岁左右,拱了拱手。
江昭抬了抬眉。
四十岁的正五品京官,起码得是个庶吉士出身,算是非常有机会成就三品紫袍的人。
估摸着二三十岁考上的庶吉士,一路畅通无阻,甚至跳过几级。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说得真好啊!”
“那依你之见,户部为何不预留一些余钱,以应对急事?”江昭挖坑道。
“预留之策,自古有之。”
擢升入京为官,甚至是上了朝堂,王陶甚是兴奋,举手投足间不乏自信,意气风发:“户部为六部之一,自是有预留之策。”
江昭眼前一亮,诱导道:“既是有预留,那为何不能用于赈灾?”
话音一落,户部尚书蔡襄面色微变,就要出言阻拦。
可惜,已经来不及。
“预留须得用于禘袷应急.”
“咳咳!”
一声重重咳嗽,让王陶猛地一震,手脚发凉。
完蛋!
“禘袷?”
江昭厉声大喝,声音猛的激越起来:“依户部的意思,为了禘袷祭祀,竟是将我大周朝耗得山穷水尽了不成?”
“禘袷祭祀,什么时候竟是成了尔等奸佞无能之辈的推脱之词?”
“莫非——”
江昭望向几人,一一扫视:“蔡大人、杜大人、王大人,早就心存不满?”
“特意推三阻四,不准赈灾,就是为了向官家暗示禘袷祭祀耗费过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