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意去找黄三怪核实。路过老神树时,小学校放午学,孩子们作鸟兽散,他看见三个孩子一边走还一边探讨算术题,其中一个是自家金玺。姚老美富态的圆脸对公冶山浮现出古怪的笑意:“来来来,仙儿给预测一下,那三个孩子将来能考出去几个?”公冶山没说话,却颤颤着山羊胡子古怪地笑了,随即神秘兮兮地伸出一个食指。
众人正不知这是何意,张铁嘴儿说:“这说啥有啥呀,这一根手指倒叫我想起一个故事。在早,有三个秀才进京赶考,路过一个卦摊请先生推算前途,那先生也是伸出一个手指。别看这只是一个手指,却能解释多种结果:考中一个,另两个没戏;一人落榜,有两个考上;一同考中,没一个落榜的;一同落榜,都没考上。”姚老美恍然大悟:“哎呀,这算命先生挺厉害,会多头堵哇!”众人也纷纷附和。张铁嘴儿说:“无论最后结果是什么样子,算命先生都能用这个‘一’圆了自己的说法啊。”姚老美看着公冶山瘦削的脸,故意问道,“你也伸出这一个手指,莫不是也多头堵吧?”公冶山不予置否,讪然一笑。
看见金书山走过来,张铁嘴儿说:“这人哪,从小看到老,别人能不能出息不好说,那金玺肯定能出息。咋说呢,这孩子心善,就头几天检豆腐,他看我岁数大,帮我端盆把我送家去了,他还是个十岁的孩子,这么有敬老之心将来定能得好。”说得金书山眉开眼笑的,那小蒲扇似的元宝耳朵又翘了翘。公冶山说:“金家老一辈人太熊,书山这一辈可是彻底翻烧了,下一代肯定会比这一代更好。”
金书山心中有事,不再闲扯。到了黄三怪家,直接探问:“我听说大队要将副业队和机耕队都解散,机车和五铧犁作价卖给个人?”黄三怪笑了,并不急于回答,招呼他坐到炕桌前,倒了两盅小烧,就着炒干豆腐和花生米喝起来:“老金姐夫不光是来核实消息的吧?你有啥想法?”金书山呷了一口酒说:“我有一个事需要你帮我,我们机车组替大队经管金三角土地三年,有两年年成不好,亏了一万多,拉下的外债都冲我这个机车组长说话呢,你得主张大队给我平坑。”黄三怪转了转黄眼珠说:“老金姐夫你放心,大队不能亏待个人,我能帮你圆这个事儿。”说得金书山眉眼藏不住笑:“我就是跟三怪对劲儿。”
黄三怪把酒端起来,又说:“拖拉机车头和五铧犁折旧作价四千元,你觉得咋样?”抿酒时还观察金书山的表情。“这可是个香油,当初光一个车头还一万五千块呢,现在咋说也值五千元,五铧犁和轻重耙等于是白给的。”金书山断言,“不过一把薅能拿得出这么些钱的也没几个。”黄三怪盯着金书山微凹的眼睛,告诉他:“先交两千元,余下的一年后交齐。”又补充说,“是贾大胆这么要求的。”金书山哦一声:“咱俩是两姨弟,你俩是姑表弟,有他要的,就到不了别人手了。”说完闷闷地抿了一口酒。“我不打算处理给大胆。”金书山听黄三怪随口说出这句话颇感意外:“为啥?胳膊肘不能往外拐嘛!”黄三怪夹了几粒花生米,嚼了嚼:“大胆有勇无谋,怕经管不好拖拉机。”
姚锦朵上前添菜插话说:“三怪就惦记着老金姐夫,打算把机车便宜留给你,库房外卖。”一听这话,金书山眼前一亮,端起酒杯与黄三怪碰了一下。两人话语投机,喝得痛快,杯中二两半小烧不一会就喝见了底。
临走,黄三怪送到大门口,姚锦朵跟在后面说:“你看老金姐夫说平坑的事儿接下来咋办?你得让老金姐夫心里得落熨呀!”黄三怪转了转黄眼珠说:“咱俩沾亲带故的,核销机车组外债的事我不好硬做主。老金姐夫你要想把这些外债扑噜平了,需要做两件事,一个是找大平会计,我知道你俩关系也挺铁,让他也承认这事儿。再一个你请大队支委吃个饭,咱边吃边议论这事儿。吃人家的嘴短,即使有人有意见怕也不好意思提了。大家都没意见,我就好拍板了……”不等他说完,金书山忙说:“行,我现在就去办,多谢三怪给我出道眼。”
从黄三怪家出来,金书山直接去找了公冶平,把机车组赔钱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大平会计,你看机车组里也有你儿子,到时候你得帮着多维持。这一万多是巨款,不能亏了我们哪!”公冶平满口应下,金书山一阵言谢,那小耳朵翘了又翘。
金书山买五只公鸡回家用粉条炖上了,孟令春又弄了几个下酒的硬菜。支委们和机组其他五位成员都陆续到了,闻到满屋的香气不禁勾起馋欲,都不住地嗅着鼻子。支委们坐南炕一桌,贾大胆、黄老笨、黄大驴、金四眼、公冶凹这几个机耕队成员坐北炕一桌。酒席开场,黄三怪说:“老金姐夫早就跟我说,想请支委们吃一顿,主要是感谢最近三年来各位对咱机车组的关心和支持。我一听是这个由头,就答应了。难得老金姐夫有心,特意备下两桌笨鸡宴招待大家。”说着给挨在左侧的金书山使了个眼色,金书山会意,一脸真诚地说:“是啊,是啊,就是从心底里感谢各位,大家都长点儿伸筷,尝尝我家令春的手艺。”
宴席开场,客人们都甩开了腮帮子,吆五喝六一通神吃海喝。孟令春频频添菜,小金玲也乐呵呵地帮着给客人们倒酒。喝到兴奋处,黄三怪脸上泛起了红晕,黄眼仁儿扫了扫一个个贪婪的吃相,嚷嚷道:“哎,老金姐夫,我听说这三年你们机车组出了点儿问题,你给支委们说说,究竟是怎么个情况。”金书山一听让他说话,忙坐直了身子,翘了翘元宝耳朵,按照早已打好的腹稿说道:“是这样的,金三角那块地没串换到北屯临近河套之前,时常有长发的村民侵占,大队很挠头。三年前,大队为了保地,就委托我们机车组经管,而且重新调整了成员,六家里特意配了几个不怕干仗的。当时是开春的时候,大平会计说,你们只要把那些地年年种上,把地权保住就行,不让你们赔。当时说这话的时候,三怪书记都在场。”公冶平微微点头,认真地说:“虽然当时没有做手续,但我承认确实说过这话。”黄三怪用黄眼仁儿扫视大家,随即附和道:“确实有这事儿,当时我在场。这三年来,机车组给大队是做了贡献的,我听老笨说,大驴和四眼在长发那都成了出名的打手,在加上贾大胆他们作帮手,没人敢惹乎咱们。”
盘子里的菜浅了,金书山让媳妇给添菜,黄三怪让他接着说。“种那几十墒地,本钱都是外借的。头一年,黄豆出的齐,一拃高,一场大水淹没,绝产了。后两年有一年丰收一年歉收,这高利贷把我们压住了,三年下来真是没少赔。事儿是我办的,钱是我抬的,手续是我做的,没想到沾包了,那债主都找我要,大队要不帮我处理,连这房子都占不住了。”说到动情处,他叹息一声,微凹的双眼现出几分愁苦的神情。
沉默片刻,黄三怪见各位都没啥反响,继续说道:“当初这地在金三角,属于咱大队的开荒地,那些年长兴大队经常骚扰不让咱们种。为了保住地,才让机车组去经管。种地借钱都是老金姐夫办的手续。因为我们老三位都跟机车组成员是亲属,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就算是支委会现场办公了。”出纳员隋有道特别鬼道,既然老三位不好先开口,他就先表明态度:“我虽然是动迁后来长青村的,但对机车组替大队经管机动地的事儿也知道一些。我作为大队出纳,说说我的观点。既然是为大队保住地拉的外债,而且当初会计有话,不让人家赔,那么就应该村上接管过来。”钱老牤撂下筷子问:“赔了多少哇?”
金书山让小金玺从地桌抽屉里拿出个小本子,让大家看:“都在这本上记着呢,这三年拉下的外债都笔笔有宗,支部可以派人一一核实,在场的机耕队成员都能作证。”孟令春说:“你们都看看吧,连本带利拢共有外债一万零一百多。”各位支委传阅的时候,黄三怪不住地用黄眼珠看着支
第七十四章 重重心事向谁言-->>(第2/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