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仁义,我可不要那无心少肺、不仁不义的假金人。这些彩礼不称心,我还要上方神仙下凡尘。玉皇大帝陪门客,王母娘娘搀新人。四大金刚抬花轿,金童玉女抱花瓶。凑热闹八仙之中我要七个,当中不要那吕洞宾!
曲大浪在旁边搭一句唱:
老太君,为何不把洞宾要?
任多娇唱道:
他本是贪花恋酒一个骚神!
任多娇谢幕时,赢得了一阵阵掌声。春心和老憨看得过瘾,笑得开心,还不忘交头接耳品评一番:“老蒯你看看人家这彩礼要的,又是星又是月的,还天大的梳头镜,地大的洗脸盆,谁能整着那些东西,那是存心要黄。”“哎,真没想到这娇娇唱的这么好听,挺浪。”“没想到的事情多着呢,人这玩意谁都不能小瞧。”
演员们披挂登场,节目一个接一个。终于轮到黄士魁、艾育梅上场表演《逛新村》了。艾育梅一身红装从后台上场,一边晃着手绢一边冲后台喊:“老爸,快点儿走哇,看见老神树啦!”后台齁喽应一声,黄士魁装扮成老大爷捋着假胡子上场。乐器调门儿一过,两人有分有合地唱道:
唉,唉,为啥村庄变了样?为啥风里飘着香?那是花草长得旺,贫下中农巧梳妆。社会主义新风尚,有花盛开自然香。
唉,唉,为啥庄稼如画廊?为啥人们还在忙?那是田间又铲趟,洒下汗水为保墒。付出辛劳多打粮,五谷丰登不白忙。
唉,唉,为啥杆子排成行?为啥夜晚这么亮?那是电杆立路旁,上面不见蜘蛛网。今非昔比真舒畅,不用油灯照样亮。
唉,唉,为啥人心有方向?为啥道路宽又长?那是日子有希望,迈开大步往前闯。东方升起红太阳,幸福生活万年长。
熟悉的曲子早已引起台下的共鸣,每唱一段台下都跟着“爷俩”呼应的过渡段一起互动,场面异常热烈:
老爸呀,唉,快快走,哦,看看家乡新面貌。女儿呀,唉,等等我,哦,看看长青新面貌。快快走呀快快行呀,哦呀呀呀呀呀。
在一阵掌声中,两人谢幕从边门走向后台。就听前台报幕的说:“接下来请欣赏革命现代京剧《沙家浜》‘智斗’片段……”艾育梅有几分不甘心地说:“这扯不扯,管你叫好几声老爸,让你占一把便宜。”黄士魁得意地笑了:“演戏嘛,也不是真的!”艾育梅问:“我演得像不像?”黄士魁说:“像,你有演戏天分,挺成功!”夫妻俩卸了妆,这时贾大胆扮演胡传魁已经开唱了: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拢共才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遇“皇军”追得我,晕头转向,多亏了阿庆嫂,她叫我水缸里面把身藏……
艾育梅让黄士魁陪着去了一趟大队的公共厕所。寒星满天、冷风袭人,厕所黑咕隆咚,黄士魁拿着手电筒,在女厕门口给妻子往里面照亮。等回到大礼堂时,从后台角门站到了乐队旁边,接着欣赏节目。智斗一场戏也接近尾声了,只见小马囡、穆逢时和贾大胆都很卖力,角色拿捏的也很到位。穆逢时唱:
新四军久在沙家浜,这棵大树有荫凉。你与他们常来往,想必是安排照应更周详!
马贝囡京腔纯正清亮,赢得台上台下一阵阵掌声:
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人一走,茶就凉……有什么周详不周详!
贾大胆“哈哈哈”一阵大笑,这戏就收了场。潮水般的掌声再一次响起,黄士魁说:“小马囡唱到茶就凉时,旋着手腕泼茶水的动作做的太神了。”艾育梅说:“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演得确实精彩。”报幕员又走上台去:“时间过的真快,不知不觉晚会临近尾声。新的一年已离我们不远,让我们在赞美二人转的歌声里迎接明天。请欣赏《咱们的二人转》,艾育梅作词,曲大浪编曲,曲大浪、胡二刈演唱。”
曲大浪率先走上台来,向舞台左侧一伸手,嗷唠一嗓子:“有请我的老搭档,赛天仙胡二刈闪亮登场!”此时已近子夜,胡二刈男扮女装款款走上台来。他虽然上了岁数,但上了装依然光鲜,尤其那身段和步态酷似个女人。曲大浪逗一句:“来了,老娘们儿。”胡二刈应一声:“哎,又一副架了。咱今晚卖卖力气,让大家高兴高兴。”曲大浪说:“好嘞,时间不早了,开整。来,乐队走起。”乐音刚奏响,这一对老搭档便立刻进入了角色,一抖折扇一亮相,便浪丢丢地扭起来,春风摆柳、仙人摘豆、双燕展翅、单凤朝阳,花样不断,让人应接不暇。当胡二刈那细润清亮的嗓音刚一出来,立刻把全场都震住了,如果闭着眼睛听,根本听不出这女声是男人唱的:
关东一副架,装扮了千百遍。就好这一口儿,咋唱都不厌。唱起咱们的二人转,烦恼撇一边。唱它个梦随日月两轮悬,人成了地上仙。
两个人有分有合,头半段一人一句,后半段双声共鸣,让观众们都开了眼。唱完一段,又响起如潮的掌声,有人高声报好,有人尖声吹哨。老憨低声说:“这节目挺带劲,胡二刈唱绝了,怪不得让他压场!”春心笑不拢嘴,轻声说:“这节目办得有水平,一个比一个好看。育梅词儿写得也好,她把唱二人转的事儿琢磨透透的了。”间奏过后,胡二刈接着唱道:
九腔十八调,热闹了庄稼院。扭出精气神儿,越扭越浪漫。扭起咱们的二人转,老少笑开颜。扭它个情暖乾坤谱新篇,赛过那活神仙。
胡二刈唱得太卖力了,把看家的本领都使出来了,重复最后一句时又变成了独唱,他猛提了一口气,把尾音拉得长长的颤颤的,仿佛是荡在山谷里的回音。全场再次响起掌声尖叫声时,他却缓缓倒了下去。台下一阵骚动,老憨问老伴说:“这是演的哪一出,咋还倒下了呢?”杜春心说:“肯定是背气了,看样子够呛!”不等拉上幕布,曲大浪已经把老搭档抱在怀里,金书山、黄士魁等人也围拢过来,呼唤声嘈杂一片。黄士魁冲台下嚷:“郝大夫,郝大夫到台上来。”郝行一跳上舞台时,贾大胆、胡小倩、贾永路忙从过道挤到前台,郝大夫扒眼皮试鼻息,无奈地摇了摇头:“人已经走了。”胡小倩一边摇晃着父亲一边放声哭叫:“爹,爹——”幕布急速拉严了。恍惚间,曲大浪似乎看到这个搭档化成了一只仙狐飘然而去……
离大年三十还有三天,黄士魁把小学校郑树人校长请到家中来写春联,让出炕头,放上炕桌,裁了红纸。郑校长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那是读高小的时候就开始练的。凡是写个对联,抄个家谱啥的,只要乡邻求写,都乐于帮忙动笔。顶子替郑校长研墨,手握一根墨块揿在海碗大小的砚盘清水里旋转研磨,累到手腕酸软胀疼也不停歇。金书山、郝行一、三喜子、姚老美、闻大裤裆等人先后夹着大红纸来了,张铁嘴儿也到东屋候着。郑校长把笔探入砚盘试墨,在旧报纸上运笔,试写了几个福字。张铁嘴儿夸奖道:“你的字体’足见笔力神韵,无论平摊在案,还是张贴上墙,都很受看。在咱红原一带,你也算小有名气。”郑校长谦虚道:“算不上有名气,不过是敢写罢了。写毛笔字得讲究章法,以这行书为例,需要注重大小疏密、长短肥瘦、虚实浓淡、起伏错落。我的字贴练得比较杂,求的就是好看耐品。”
“说来话长啊!”张铁嘴儿讲起春联的来历,“战国时,中原百姓为驱邪求安,在门旁挂桃梗,后来演变成挂桃符。最早的春联是五代十国时期后蜀皇帝写的,内容是‘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到了明朝,朱元璋曾在除夕传下圣旨,要各家各户都贴春联,还曾亲题一联赠予文臣陶安,写的是‘国朝谋略无双士,翰苑文章第一家’。”姚老美说:“有一年过年,六指儿让她大闺女用秫秸瓤蘸墨水写春联,小莠子说不会写,六指儿骂他上两年小学白上了,拿起一副扑克看了看说,那就照扑克上的写吧,上联写:一二三四五;下联写:六七八九十。小莠子写完,问横批咋写,六指儿一捻牌,正好看见带画像的扑克,灵机一动说,横批就写J
第五十七章 好戏连台-->>(第2/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