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啊!
“若儿,他们做的事情,父皇心里有数。朕已经跟你说了,他们是在替父皇做事,他们都是跟随父皇打天下的老兄弟,都是你的叔伯辈,只要父皇还在,他们就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那要是父皇不在了呢?”
这一刻,殿内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度。
文训眯起眼睛,声音冷了下来:“你说什么?”
文若毫不避讳的迎上父亲威严四射的目光,平静的皱眉说道:“做儿子的,自然希望父母能够延年益寿、藤树长青。凌晨常说:父母在,尚有来路,父母去,只剩归途。可很多事情,并不尽如人意。
假使父皇龙体欠安,似庐州那次一般突发恶疾,孩儿的左膀右臂又被接连去除,到时候谁来命令这些所谓的叔叔伯伯们?他们会把吃到嘴里的吐出来吗?”
文若的话,成功让文训的情绪产生了起伏,他坐起身子,盯着文若的眼睛冷声问道——
“你也要学你的好弟弟吗?”
“儿子既不敢、也不愿背负不孝的骂名,正因为如此,今日才前来直言相劝,据实相奏,好叫父亲醒悟过来。他们以前或许跟您关系浓厚、情谊深重,可如今大权在握,未必就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舅舅的前车之鉴,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眼下他们对儿子的左膀右臂不断打压,震慑拉拢其他官员,看似是在听旨办事,实则在暗中结党结社、营私罔利。长此以往,恐怕就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了。
如果我们父子再离心离德、相互猜疑,亦或是儿子出点什么事情,换了弟弟们亦或是觉儿来接替父亲,那这个天下姓不姓文就不一定了。纵使姓文,怕也只是提线木偶和摆设。
先周遗恨,近在眼前,尚未远去。爹,自古忠言逆耳、良药苦口。我是您的儿子,更是文家长子,难道还会害咱们全家吗?我从小到大,何曾有过不懂事、不听话的时候?”
文训深深的皱起了眉头,看着眼前的文若,竟然一时失语。
他是最像自己的孩子,是自己奋斗一生的希望和传承。他武艺高强、战场之上身先士卒;他宅心仁厚,诗书熏陶谦谦君子。他是自己的儿子,更是统一天下的最强副手。
各地诸侯并非没有比自己强的存在,但他们都没有像若儿这样沉稳睿智、可托大事的儿子,他几乎就是自己的翻版。江淮对阵历练老成,征伐襄樊一鼓而定,坐镇荆楚威慑蜀唐,兵发潼关收取关陇,
他,才是汝南文家敢争夺天下的真正底气。
可是今天不同了,在平衡各方势力、处理朝政之事上,他还是没有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没有达到让自己放心的要求啊!
“他们都是跟随朕多年的老兄弟,朕不忍对他们动手。这话休要再提!朕乏了,跪安吧~”
见父亲还是固执己见,文若难掩失望之色,沉默半晌后,起身对着文训再次恭敬行礼,而后便一言不发的退出偏殿,步伐沉重、心事重重的走出了乾元殿。
凌晨站在殿外,冻的鼻涕直流,太特么冷了!
看到文若垂头丧气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后,凌晨吸着通红的鼻子摸了一把人中,随手拍了拍身旁的当值对正,然后就跟上文若的脚步,二人一起沿着台阶向下走去。
那御林金卫队正抬脚上前,有些恍惚的望着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两道背影渐渐远去,目光中难掩羡慕之色和敬畏之意。
但是下一刻,他好像突然反应了过来,扭头看了看凌晨刚才拍过自己的胳膊上,一团湿点被寒风吹成了冰霜……
“怎么样?陛下怎么说?”
“父皇还是不听我的劝告,说不忍对那些老兄弟动手。言外之意,就是任由他们继续胡作非为了……”
“嗷……”
二人并排走在宽阔的广场上,冷雨中,脚下砖石积了一层薄薄的水渍,踩上去水花轻溅。
突然,凌晨猛的停下了脚步,脸色疑惑的望向文若。
文若察觉到后,也停下来扭头看向他:“怎么了?”
凌晨歪着头思索了一下后,不确信的问道:“陛下说的是……不忍对他们动手?”
“对啊。”
“不是‘不能’动手?”
“这有什么区……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