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精准计算的东西。
“是天然的暴雨。”
一直沉默的王劲崧，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既骄傲又复杂的沙哑。
“拍摄那天，天气预报说有大暴雨，场记都准备收工了。”
“是李轩。”
王劲崧看着目瞪口呆的两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说，大雨好啊……有天然的暴雨更好。”
“他把演那个角色的演员叫过来，就说了一句话。”
“‘不要去拘泥于感觉，不要拘泥于去控制，有时候你控制不住角色，控制不住感觉，那就去试着让感觉控制你。’”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田壮和王凤升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骇然。
临场发挥？
借着天时，现场指导？
这……这他妈是妖孽吧！
田壮之前还在说，李轩欠缺的是技术和镜头的积累。
可现在。
这个镜头，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他的脸上。
这哪里是欠缺积累？
这分明是已经将技术和思想，完美地融为了一体！
用最朴素的镜头，传递最磅礴的情感。
用最真实的场景，表达最核心的主题。
【觉醒】。
什么叫觉醒？
这就是觉了！
在万马齐喑的时代，在所有人都沉沦、麻木、随波逐流的时候，有一个人，选择逆流而上，为什么会一念救苍生，就因为看到了眼前这些东西，所以才有了一念救苍生的欲望。
所以这苍生才是需要去救的。
这一个镜头，胜过千言万语！
就已经道出了他的动机和目的，以及推动的东西。
“教科书……”王凤升喃喃自语，眼神里迸发出一种狂热的光芒，“这……这根本不用开什么小灶！”
他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地站了起来。
“这个镜头，可以直接进我们的导演系教材！就叫——”
“不！”
王凤升指着电视，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
“就叫《觉醒》！让以后所有学导演的学生都看看，什么他妈的，叫他妈的拍摄技术！”
田壮没有说话。
他只是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王凤升没有夸张。
就凭这一个镜头。
李轩，已经不仅仅是一个能和江文相提并论的演员和导演了。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开创一条全新的道路。
一条，属于他自己的，光影之路。
不得不承认的是。
他觉得自己之前就有点小瞧李轩了。
有点太小瞧了这位。
天赋异禀的年轻人。
就在这时。
电视里的剧情，再次推进。
画面切到了一个破旧的旅馆。
陈独秀和李大钊，两个同样对这个国家爱得深沉，却又感到无尽失望的灵魂，再次相遇。
窗外，是破庙漏雨。
刘和伟饰演的陈独秀，指着窗外，眼神里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苍凉和决绝。
“守常你看！破庙漏雨淋菩萨——神仙自己都保不了，凭甚吃人间香火？百姓命如草芥，不如你我造新天！”
话音刚落。
李轩饰演的李大钊，猛地站了起来。
他的眼神，像两把出鞘的利剑，直刺人心。
“仲甫兄，我李大钊今日对你宣判——”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炸开。
“判你终身监禁：关进理想牢笼！”
“判我斩监候：头颅祭新D旗！”
轰！
办公室里的三个人，只觉得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道惊雷。
屏幕上，两个人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对峙，仿佛要将整个时代都点燃。
陈独秀笑了，笑得豪迈，笑得癫狂。
李大钊也笑了，笑得坦荡，笑得无畏。
“让三山五岳开道：我来了！”
“让黄河长江见证：他成立了！”
此时的田壮就看着这集在这里结束。
良久之后，他才看着旁边不太意外的王劲崧说道。
“我以为我已经够高估这位年轻人了。”
“我总感觉我已经给了他够高的评价。”
但这次。
李轩就告诉了他。
有作品再说。
以前还是低估他了。
这是什么样的妖孽呀。
而此时的王凤升表情也很复杂。
一开始还想说。
“开小灶”让李轩进教科书。
可是这个镜头看下来就给他一种感觉。
到底是进导演系还是表演系？
还是说。
要一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