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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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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要离开的消息。

    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台下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她个人的独白还在教室里回响。她说虽然她现在就可以直接走人,但她还是愿意陪我们走完这个学期。

    她说话的时候,正是一天当中阳光最好的一段时期,明亮而不灼热,热烈的阳光透过树叶穿过玻璃,洒在了靠近窗户的两竖排座位上,那里的光线越刺眼,就越发显得另一半的教室阴影浓重。

    她像往常一样,完全忘记了讲课,而是开始跟我们说起了心里话。内容无非还是曾经说过很多遍的那些,说着说着,她突然又开始自我反省起来,想让我们说一说对她的意见和看法,无论好坏,她全都接受。

    无人开口,她就开始点名,听了几句干巴巴的好话后,又叫我们每人都拿出一张纸,写一写对她的看法和意见。她想看,但我不想写。所以当纸条收到我这里的时候,我摇了摇头。收纸条的人说:啥意思?我摇头。他说:真不交?我这个时候突然犹豫了一下,接着继续摇头。

    他往后面收了下去。没过多久,他把纸条收齐然后交了上去,下去之前,又对班主任说了句什么。说完之后,班主任马上看向了我,她脸上的笑容并无太大的变化,只是冲我招了招手示意我上来。

    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扭头看我,我迎着全班的目光,僵硬地走到她面前。她看着我说:老师都快要走了,没有什么想跟老师说的吗?我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也在看我,我摇头。

    她说:我知道我可能做的不够好,但我也是为了让你们学习,以后你们就懂了。我看着她一言不发。她看了我几秒,叹了口气,还是继续说:说说吧,随便说点什么都可以,我都接受。在她再三的要求下,不知为何,我突然就沉默不下去了,脑子里想的依旧是那个想过很多次的问题。

    我说:真的?她笑了笑:真的。我说:真说真的?她继续笑:真的不能再真。我说:我操你妈。她突然不笑了,她说:你说什么?我说:我操你妈。我为什么这样说?因为.........

    那时我年纪不大,一跟老师说话,不自觉地会磕磕巴巴,前言不搭后语,让人听的一头雾水。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我能说清楚,我真正想表达的那个意思。

    跟她讲话的这天也是如此。或许是知道说不了太多话,又或者是觉得我说的话,跟她理解的可能不是一个意思。总之我决定先用最熟悉的话,表达一下我的情绪。可就像我下意识想到的那样,我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原因还未说完,她就给了我一个重重的耳光。血在不断上涌,被打的地方开始发热,眼睛暂时一黑,痛感还未来得及传递开来,她就抓住我的头发扯了扯,等她站好,便抓着我的头发给了我一个又一个耳光。这种时刻竟然分外静谧,眼前一片昏暗,耳朵被稀碎的嗡鸣声占据。

    过了一阵,我才听到她刺耳的尖叫,讲台下边的骚动,但痛感依旧迟钝,姿势慢腾腾地在我脸上爬动。我就这么像一个不倒翁一样站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鼻血流到了我的嘴里,咸咸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她的动作似乎停了下来,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过后,我才看到她流正着泪在我面前喊叫。

    她扯着我的胳膊,有些踉跄地拽到了教室外面,然后就拿出手机开始对着对面的人嘶吼。没过多久,她的周围出现了好几个人,都是我们学校的老师。

    她不再动手,只是一边抹眼泪,一边跟身边的老师讲述事情的经过。还未讲完,她身边的一位男老师一脚把我踹翻在地,不等他再有什么动作,其他人就已经把他拦了下来。我坐在地上头晕目眩,就这么看着他们在那里安慰她。

    等我爷爷到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校长的办公室里。我记不清我们学校到底有几位校长,只记得这位校长只有在周一例会的时候才能远远地看到他。我第一次离他这么近。

    我爷爷并不清楚事情的原委,但刚进来就给了我一拳,力道不重,声音却大,他说:你这次到底干了什么事?都打电话说要开除你了,快点跟老师道歉。我艰难地张嘴,我说:她让我说的。听到这里,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她似乎想要再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把意义不明的眼神投向了面无表情的校长。

    等我爷爷也看向校长后,他才开了口。校长说话的方式对我来说是个很大的考验,我从未在周一例会上听完他的讲话,现在也理解不了他的意思。我只明白他问我:说,你是怎么骂胡老师的?我回答说:我操你妈。校长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但是没说话,只是把目光投向了我爷爷。

    于是我爷爷又给了我一拳,力道明显比刚才大了许多。班主任在这个时候,也重新开始说话,声音很尖,这就导致校长接下来的话我也没听清。

    只知道这次谈话的最后,校长说: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用这样的字眼去辱骂你的老师。我看你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我觉得你已经意识到了你的错误。现在,我们都在这里看着,你应该跟胡老师说什么?

    这场谈话并不长,小学就把学生开除明显就不合章程,如若不是班主任坚持,这场风波应该早就结束了,而不是再在这里重新开始一番讨论。

    事情既然已经很清楚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也没什么可说的,我认错,班主任跟我秋后算账,不要在他这里继续吵闹。校长经验丰富。这次事件或许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是依旧没有太大偏差。本质上来说,学生并不归他管。

    他问我,班主任和爷爷都看着我,我想说实话。

    我想了想,我没什么可说的,我看着校长回答说:我操你妈。

    (完)

    题外话:

    一年前写完的,但当时那种激动的心情仍仿佛就在眼前,我隐隐约约间总感觉我触碰到了什么,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体验。

    而关于这篇小说,我没什么好说的,只希望能在与读者的互动中,它能远比我这个作者更为丰富。

    唯有一点或许还是要提一提,那便是对于“伟大”的渴望,对于独一无二和一种正确的渴望。

    正如我在年少时曾一度想成为一个伟大的作家,像托尔斯泰、卡夫卡和乔伊斯一样伟大,我相信自己能够伟大,但事实证明暂时不能。

    发现自己不能伟大是一件非常令人沮丧的事情,但这总归还不是结束。

    尽管写网文在物质上会更加海阔天空一些,但总归还是有点遗憾的,因为我已经不太确定自己能否再写出这样的小说了,希望可以,毕竟我才二十三岁。

    不过比较难绷的是,乔伊斯二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写出了不朽的《都柏林人》,但我还在写一些比较朴素的东西。

    但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说还是尽量保持乐观吧()

    最后顺带再谈一谈文豪文,我非常乐意写大作家们的生活,但我对写他们的创作几乎没有太大的兴趣。

    一方面是我更愿意将他们作为人来描写,另一方面,网文这点容量似乎没有说清楚他们的创作的可能。

    那些看似写清楚的无非就是百度百科和念经罢了,太苍白无力了。

    不写东西,看他们的作品犹如井底之蛙望月,一写东西,就仿佛一粒蜉蝣见青天。

    天知道这些人的作品到底是怎么写出来的。

    在此基础之上,我觉得文豪文中写原创作品或者进行较大的改编之类的写法纯属瞎扯淡,至关重要的语言、应用语言的能力和方式、技巧......这些都不是一个普通作者能够做到的。

    而能不能写出好作品跟一个人的思想是否“先进”基本上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在我看来,像毛姆这样二流乃至三流的作家都具备一种独一无二的气质,极难改编,就更不用说更上面一些的作家了。

    写写流行作品的话可行性倒是更高一些。

    当然,网文的话好看就够了。

    但可能还是稍微“澄清”那么一下,文豪文里写原创和进行较大的改编是一个比较根本的逻辑问题,从文学的逻辑上来说完全无法成立。

    不过还是说,网文的话好看就够了,所以且作闲谈,稍稍一提。

    最后感谢阅读这篇小说的读者,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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