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维度里,姜璃那化作法则的残识,正进行着最后一次地脉潜游。
她抵达了那块被天道蛀出空洞的原始碑石所在。
洞口的绿芽已长成一株小树,树叶开阖之间,吐纳的频率,竟与九州大地上所有“默语”花的生息同频共振。
她没有告别,亦无留恋。
她只是将自己最后一丝残念,彻底融入了树梢顶端一颗即将爆裂的孢子之中。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咬碎一颗糖果的清脆声响,在整个天道系统的最底层逻辑中扩散开来。
这声音触发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连锁反应:所有正在后台静默执行的“格式化程序”瞬间中断,巨大的虚拟监控界面上,疯狂闪过无数被压制、被标记为“无意义冗余”的童年幻想场景——骑着扫帚飞翔的女孩,对着月亮许愿的少年,用泥巴捏出的小神仙……
随即,整个界面彻底黑屏。
死寂了三息之后,系统重启。
然而,首页不再是冰冷森然的法则总纲,而是一行歪歪扭扭的手写字,仿佛一个孩子的涂鸦:
【今天不想上班。】
自此,天道日志系统每隔七日,便会自动休眠一次。
休眠期间,天地万物运转如常,日月星辰依旧东升西落,只是,再也没有“被看见”,再也没有“被记录”。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谢昭华再次独坐于听娘亭的井边。
她看着井水,水中的倒影终于显现——但她知道那不是自己。
水面倒映出的,是无数女子的叠加影像:姜璃正大口啃着桂花糕,笑得眉眼弯弯;虞清昼手执符笔,神情专注地画着一道从未见过的阵法;张阿妹坐在跑丫坡上,悠闲地嗑着瓜子;还有许许多多她认识或不认识的,无名的面孔。
她们在水中,对着她,一起微笑。
谢昭华从怀中取出最后半勺蜂蜜。
这一次,她没有将其滴入井中,而是用指尖蘸取,轻轻涂在了自己的唇上。
她对着水面倒映出的万千影像,轻声,却无比清晰地说道:“我说了。”
水波剧烈荡漾,那万千影像仿佛在同一时刻开口,汇成一个声音,回应她:“我们说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天穹之上,那颗自开天辟地以来便悬垂于天道核心、象征着终极裁决与格式化的果实,终于无声地落下。
它没有触及大地,而是在半空中,悄然化作一场覆盖了整个乾元九州的光雨。
那曾见证过无数陨落的残傩面,其最外一圈年轮之上,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一株崭新的嫩芽,从裂缝中顽强地钻了出来。
嫩芽的叶尖上,凝结着一滴晶莹剔透的露水。
露水悄然滑落,精准地滴在天道空白指令集的最后一个空格之中,填入了一个从未被定义过的,全新的符号:
那光雨无声,落在每一片默语花的花瓣上,像是一场温柔的告别。
花瓣上的万千笑靥在光雨的浸润下,显得愈发剔透,也愈发……单薄,仿佛承载了太多的过往,终于到了可以卸下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