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把无铭的铁铲。
    他握住铲柄,入手粗糙,却感到一种异样的平衡感。
    他下意识地挥动了几下,铲刃破开泥土的角度、重量的分布,分明是按照战场上长兵器的格斗手感改良而来,能让使用者在长时间劳作中最大程度地节省体力。
    他看向陈十三那只空荡荡的袖管,瞬间明白了。
    这也是一种战斗,不为攻破,而为建立。
    连接两岸断崖的大桥终于合龙的那一天,整个工地都沸腾了。
    孩子们最先冲上桥面,他们用石灰、泥巴和各种植物的汁液,在粗糙的桥墩上涂涂画画。
    有展翅的飞鸟,有咧嘴的笑脸,还有一个孩子画了一道歪歪斜斜的“×”符号,没人知道那代表什么。
    林风正在桥头修补一处松动的栏杆,一个小女孩举着一截不知从哪找来的红色蜡笔,跑到他跟前,仰着脸说:“叔叔,你也画一个吧?”
    他看着女孩清澈的眼睛,犹豫了片刻。
    他接过蜡笔,走到桥墩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蹲下身,极其迅速地刻下了一枚极小的脚印图案,随即抓起一把湿泥,不着痕迹地将其掩盖。
    整个过程不过一瞬,没人注意,更没人追问。
    桥下溪流潺潺,倒映着连绵的群山与洗净尘埃的蓝天,仿佛早已将这座新生之物,连同它承载的所有无名故事,一并接纳。
    当晚的庆功宴上,篝火燃得比任何时候都旺。
    人们围坐在一起,大口喝着米酒,放声谈笑。
    话题从今年的收成,说到明天的天气,再到谁家的孩子学会了走路,唯独没有任何人提起“是谁最先提议建这座桥的”,或是“谁的功劳最大”。
    林风独自坐在人群的最外缘,静静听着这些琐碎而温暖的言语。
    在某一刻,他忽然彻底明白了。
    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力量,他们不再需要一个“林风”来点燃火种,也不再需要一个英雄来引领方向。
    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他悄然起身离席,走向刚刚落成的大桥。
    月光如水银泻地,洒在宽阔的桥面上。
    他站在桥中央,看着桥下的流水静静带走飘落的枯叶,却又稳稳地托举起整座桥梁的重量。
    他望着远方沉睡的山峦,轻声对自己说:“原来,真正补天的人,从来不会抬头看天。”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唯有风声与水声相伴。
    这一夜,林风睡得格外安稳,没有梦魇,没有厮杀,只有泥土的芬芳与劳作后的疲惫。
    次日清晨,第一缕曦光刺破云层,给新生的西岭渡上了一层金边。
    林风醒得很早,他想去看看那座在晨光中苏醒的桥。
    他踏上桥面,每一步都感觉无比坚实。
    这不再是一座通往未知战场的桥,而是一条连接着新生与希望的路。
    他迎着朝阳,一步步走向桥的另一端,心中一片宁静,仿佛过去的种种,都已被昨夜的河水带走。
    他继续向前走着,清晨的薄雾还未完全散去,桥面上的一切都带着几分朦胧。
    就在他走到桥心位置时,脚步却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