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都是要钱的。
但是进入河南以来,一切变了。
首先是驿路的路况是肉眼可见的下降,甚至有的驿路还长出了灌木也没人清理。
这个驿站也是破破烂烂的,周围也没有民驿。
徐叔礼要走,这驿丞却拉着他说道:
“这位师爷要投宿何处?这附近荒郊野岭的,难不成要露宿不成?”
徐叔礼有些疑惑,驿臣张贵说道:
“正好咱们驿站还有几间空房,诸位就挤一挤好了,只要这个到位就行。”
徐叔礼立刻明白了张贵的意思,他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黄铜币,张贵就立刻热情的说道:
“几位里面请!”
这自然是违规行为的,但是李一元也是久在宦海了,他自然知道基层是什么样子的,并不以为意。
京畿的驿站,是有特殊的背景的。
六科都察院的长期威慑,加上京畿本身就是天子脚下,官员也不敢太放肆。
顺天府早就实行商税,地方上财力也充足,商业气氛也浓厚。
但是河南就不行了。
但是年轻的经历官徐叔礼,就对这座河南驿站没有好感。
很快徐叔礼就发现,这个驿丞十分的能干。
这个驿丞很快就接过了马,给食槽倒上了草料,虽然这些草料枯黄,一看就是去年的陈草,但是好歹也算是有了草料。
张贵又打上清水,给马擦拭身体,倒是让徐叔礼觉得这笔钱花的也不冤。
安顿了之后,徐叔礼对张贵的观感好了一点,也和张贵攀谈起来。
徐叔礼看到张贵能干,又掏出几枚黄铜币塞给他,说道:
“驿丞也不容易,些许辛苦钱,今晚请你弄点热水酒菜,给咱们的马再添点料。”
大明的地方官员中,以东南任职是最好的去处。
如今又多了山东山西两个开征商税的省份,以及沿海开埠的城市。
到这些地方上任,都是不经过河南的。
所以驿丞张贵很少见到出手这么阔绰的官员,他也是十分惊喜,他连忙说道:
“多谢体谅。酒菜好说,但是马料,小人实在是没有办法。”
张贵为难的说道:
“上好的豆料,那是给有‘分量’的老爷们备着的,县里还要经常来取,实在是供应不起。”
听到这里,徐叔礼倒是也不为难张贵了,大不了到了繁华的地方,再花钱买些草料好了。
徐叔礼很快发现,整个驿站只有驿丞张贵一人在忙碌,他问道:
“张驿丞,你们这里也是一座中驿吧?按照朝廷的规定,中驿要有驿丞一人,驿夫六人,为何整个驿站,只有你一人在忙碌?”
张贵叹气道:
“规制是有,可驿站也得活啊!您瞅瞅我这地方,哪有人愿意来当驿夫,上头拨的款项连买牲口好料都不够。”
“我们这里距离京畿近,手脚麻利会伺候人的,都被京畿民驿给挖去了。”
“民驿给的工钱高,那边的当官的都和和气气的,不用受恶气。”
张贵叹气说道:
“如果不是我被登记在劳役民册上,我也想去京畿的民驿打工。”
徐叔礼问道:
“朝廷拨的草料钱不够吗?”
张贵叹息道:
“省里、府里,哪个路过不要‘辛苦钱’?驿站这点家底,经得起几回刮?”
“这驿丞的差事,本就是摊派到我头上的劳役,推脱不得啊!为了维持驿站运转,我是绞尽了脑汁,赊账买米,央告乡邻帮忙,就差自己变骡马拉车了!”
听到这里,徐叔礼也觉得不好受。
才出了京师,驿站就变成这样。
和驿丞攀谈完毕,徐叔礼回到了李一元的房中。
“外面可有什么事?”
徐叔礼连忙说道:
“无事发生,李大人还是早点休息,明日早点出发吧。”
李一元点头,他已经就是通政使,知道全国驿站的情况。
河南这处驿站,放在整个驿站系统中,还算是能够维持的,驿丞也尽责,有些事情睁一只闭一只眼就行了。
可没想到,徐叔礼话音刚落,门外就又有了动静。
“驿丞!快点出来!县官老爷要巡县,快点将草料钱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