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负。
姜在勋过去也习惯了这种模式，一句“哥你看着办”、“哥你觉得行就行”，省心省力。
但今天……
金大元却把选择权的前置问题抛了出来。
这就像古时的托孤重臣，在少主羽翼渐丰之时，将原本紧紧攥在手中的权柄逐步奉还。
放权，是识时务的智慧。
抓权不放，是愚忠僭越的取祸之道。
金大元是姜在勋的引路人，但从来不是，也不该是他的主人。
男人的成熟，有时真的只是那么一瞬。
金大元看得很清楚：
眼前这个姜在勋，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蹲在廉价出租屋门口，对着“冰箱分域线”不知所措的“纯情龙套”；也不是那个拿到第一份配角合同时，会兴奋到反复确认片酬数字的懵懂新人。
现在的他。
是忠武路冉冉升起的“怪物新人”；
是顶流女星的暧昧对象；
是《老手》现象级反派灵魂的缔造者；
是代言合同价值以“亿韩元”计的核心资产；
更是手握“城南市预防校园霸凌宣传大使”这份半官方背书的人物。
他的视野、他的判断力、他对自己未来规划的雏形……早已超出了金大元可以“越俎代庖”代行决策的范畴。
权利归于主体。
义务亦然。
两人的目光在后视镜里短暂交汇。
金大元那双被岁月打磨得锐利却已显疲惫的眼中传递出的信号，姜在勋读懂了。
靠回椅背，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轮廓，沉吟片刻：
“……先找个高端腕表合作试水轻奢吧。”
这个选择并非一时兴起。
他原本考虑过汽车代言。
那象征着更高的社会地位和商业价值。
但……
汽车代言的水太深，尤其是顶级进口豪车，背后牵扯的阶层定位和隐形筛选苛刻无比。
而且以姜在勋现阶段的资历和奖项积累（仅有一部现象级电影的反派角色，尚无主流演技奖项傍身），想撬动这块蛋糕？
步子太大，容易扯着。
更重要的是。
汽车代言意味着他日常通勤、出席活动都必须驾驶该品牌车辆。
副驾驶的座椅记忆功能、车内悬挂谁送的挂饰、甚至残留的香水味……都可能成为修罗场的导火索。
与其埋下这种定时炸弹，不如暂时避开。
腕表则不同。
它是个人品味的象征，是身份的点缀，却非日常出行的必需品。它足够高端，能抬升他的商业形象，又相对私密，不易引发不必要的“领地”争端。
“明智。”
金大元点点头，显然也认同这个方向：
“但奢侈品领域，尤其是非顶流演员想要代言的本质，是向上求资源，给自己抬咖位——这种代言费的金额嘛……”
他鼻腔里哼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气流，摇了摇头：
“比咱们之前签的那几个国民品牌，缩水一大截都是常态。毕竟，你是在蹭人家的‘格调’光环。”
“如果想加快进程，可能需要借助点外力。孔孝真或者申敏儿（金宇彬女友）在时尚圈的人脉很顶，她们牵线搭桥会容易很多。当然……”
“如果抹不开面子求外人，找你家那位母狮子也行。她的时尚资源和模特身份，本身就是敲门砖。”
“当然，你也别妄自菲薄。”
“宾格瑞、Coway、托尼魅力这几单的成功，尤其是金丝眼镜卖脱销和拉动股价的战绩，足以证明你的带货能力是实打实的‘怪物’级别。有这个硬核基础打底，只要再有人脉稍微撬动一下门缝，拿下一个轻奢或准一线的腕表代言，问题不大。”
车子拐过一个弯。
金大元最后补充了一句：
“这事儿我来先摸摸底，看看哪几家最近有换代言人或拓展男性市场的计划。摸清楚了，你再决定找谁搭桥。”
“嗯。”
————
明洞CGV影院早已被热情的影迷和媒体挤得水泄不通。
“姜在勋！姜在勋！！”
“赵泰晤！！”
“啊啊啊——！”
欢呼声浪几乎掀翻屋顶。
姜在勋脸上瞬间挂起温和亲切的笑容，在金大元和影院保安的簇拥下，走向临时搭建的小舞台。
“大家好，我是演员姜在勋！”
“非常感谢大家来支持《老手》！”
“……”
路演流程紧凑而热烈。
主创分享拍摄趣事。
观众互动提问。
签名合影。
气氛在姜在勋与观众互动时达到高潮。
一位戴着眼镜、看起来有些内向的年轻女生鼓起勇气提问：
“在勋欧巴，电影里赵泰晤那个……那个办公室跳舞……真的是你自己设计的吗？”
她似乎觉得问“反派跳舞”有点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红。
台下响起笑声。
姜在勋也笑了，拿起话筒：
“那场戏啊……”
他故意顿了顿，模仿着赵泰晤那神经质的耸肩动作，引得全场哄笑。
“其实是临场发挥。导演给了我很大的自由，说只要感觉对，怎么疯都行。然后音乐一响，我就……嗯，你们看到了。”
他摊摊手，一副“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扭成那样”的表情，又引发一阵大笑。
“但是！”
姜在勋话锋一转，笑容收敛：
“那种扭曲的快乐，那种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病态宣泄……我希望大家记住的是这种行为的可怕本质，而不是……模仿我的舞步？”
最后一句带着点自嘲的调侃，再次点燃全场。
“哈哈哈哈！”
“……”
台下。
一位资深娱记看着台上保持专业状态的姜在勋，低声对旁边的同行感慨：
“经历那么大的风波，还能稳住心态，一场接一场跑路演，这抗压能力和职业素养……真不是盖的。”
……
弘大 Lotte Cinema最后一场结束时。
夜色已深。
商场霓虹在车窗外明灭跳跃。
喧嚣渐远。
车内灯光昏暗。
姜在勋靠着椅背，双眼微阖。
长时间保持微笑让脸颊肌肉有些僵硬，西装内衬衬衫领口松了一粒纽扣。
金大元看着后视镜里那道安静的剪影，刚想开口说“回圣水洞还是？”，想了想，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直接驶向裴秀智的公寓。
毕竟。
裴秀智如此倾力相助，姜在勋“深夜上交粮食”的艰巨任务……自然是无可避免，且责无旁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