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的人死活与他何干……
    也就是说,他其实一直都沉浸在过往的痛苦之中,始终都没有恢复过来。
    他的失眠、警惕,很可能都是因此而来。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
    马皇后心中不禁一酸,这孩子表面坚强,原来心中竟然承受着如此巨大的痛苦吗。
    可是,他为何不和我说呢。
    还是说我想多了,根本就没有这些?
    马皇后一时间也无法确定。
    纠结了许久,她暗暗告诉自己,再等一天,就一天。
    如果他还是不吃不喝,就去牢里见他,问问到底是什么原因。
    朱樉得知马钰绝食两日,更加确定他已经萌生了死志。
    当下更加着急。
    但他却并没有冲动,反而更加的冷静。
    不能着急,没有大疾病在身,三天不吃不喝是死不了的。
    自己一定要稳住,拿到足够的东西才能进宫。
    而且他绝食两天,宫里也应该察觉到情况不对了,想必已经在重新思考这件事情。
    但现在火候还不够。
    两天依然会有人怀疑,但三天就足够打消所有人的疑虑了。
    即便心里有了打算,可要说不担心那是骗人的。
    当晚他也失眠了。
    ——
    第三天,锦衣卫一大早就来汇报:
    “钦犯至今未进食。”
    闻言,朱元璋正在批改奏疏的手不禁抖了一下,一团墨汁滴在了奏疏上。
    他沉着脸用手巾将奏疏上的墨汁吸干,然后放在一边晾晒,才开口说道:
    “他……可有问你们讨要过吃食。”
    锦衣卫回道:“没有,他始终躺在那里,一动未动。”
    朱元璋心又沉了几分,他是挨过饿的,知道几天不吃饭的滋味。
    能扛过两三天不开口乞讨,基本可以确定这不是示威,而是真的萌生了死志。
    即便他非常震怒心生杀意,依然产生了疑惑。
    为什么?
    他自觉没有亏待马钰,经常被蛐蛐都忍了。
    还让他深度参与了朝廷礼法制度的建设。
    皇后的从侄、太子党大头目、常遇春的救命恩人,太子认证的表弟……
    任谁都觉得他未来可期。
    一切都是如此美好,他为何会突然萌生死志?
    更何况之前他们还一起出去游玩,一切都好好的。
    关键是,他也没觉得这次自己有什么错。
    富余的劳动力去采矿有错吗?也比饿死强吧?
    但现在想这些都有点多余了。
    球踢到了他的脚下,该如何处置?
    就这样让马钰死?还是救他?
    朱元璋陷入了纠结之中。
    从情感上,他恨不得将马钰千刀万剐。
    但听了这么多节课,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马钰掌握的知识对大明的影响有多大。
    所以从国家的角度考虑,他又不希望马钰死。
    否则也不会将其关到牢里,而是直接就处死了。
    本来他想着,得让马钰好好吃吃苦头。
    如果期间马钰认错态度良好,倒也不是不能放他出来。
    如果他不知悔改,那干脆一了百了。
    可是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马钰竟然真的是在寻死。
    这一下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让人认错?还要态度诚恳?
    别开玩笑了,人家是真的想死,还会给你认错?
    可就这样放他出来?
    他感情上无法接受。
    毕竟马钰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毫不留情的羞辱了他。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内侍来报二皇子朱樉求见。
    朱元璋以为他是来求情的,换成以前他肯定不见,但现在……
    “让他来见咱。”
    内侍领命离去,不一会儿朱樉就到了。
    而且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抬着一口大箱子。
    朱元璋不禁有些疑惑,这是什么东西?
    朱樉并未提马钰的事情,而是说道:
    “爹,您让我查的财税问题,有结果了。”
    “这是锦衣卫查到了证据,可谓是触目惊心。”
    尽管知道儿子的目的,可朱元璋依然脸色一冷道:
    “如实道来。”
    朱樉拿出一份汇总文件,说道:“最大的问题,在于每年地方和户部对账。”
    “为了方便,地方官吏会带着盖了印章的空白公文入京,然后再填写数字。”
    朱元璋心中一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当下也顾不上马钰了,一把将朱樉手里的公文夺过来快速翻了一遍。
    脸色已然铁青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