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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旦到来前,整座京畿皆笼罩在重审凌氏二案的濛濛雪雾之中。
历来惜命,想要活,并想要活得好一些的郭食多年来食山珍饮佳酿,一夕跌入冬日牢中,坠入名为因果报应的炼狱里,业火烧灼下,身上未能出现熬刑不吐的无谓坚持。
他对勾结芮泽密谋弑君,怂恿废太子承谋逆的罪行供认不讳,另于这死罪当前,断续招认了当年与祝执合谋构陷凌太子刘固的经过。
据郭食招认,他当年是因先一步窥知了凌轲通敌的罪证被密呈于皇帝案前,趁着帝心变动,才敢生出借机除去凌太子的念头。
皇帝沉迷长生,历来有他一份大功,仙台宫中的方士道人也有不少是受他举荐,凌太子入仙台宫为社稷为君父祈福,他令人提前在太子下榻处藏下了栽赃诅咒之物。
龙颜大怒,迅速使人搜查太子宫。
凌皇后与凌太子虽仁善,却也未曾疏于御下,太子宫中仆婢多忠心而警戒,郭食不具备安插可参与此等大事的牢靠眼线,那桃树之下刻有皇帝八字的巫咒铜人并非提前埋下,而是由负责搜查的祝执携带,制造出当场挖出的假象。
那段时日皇帝患病,大量服食丹药,闻讯之下悲怒呕血,即下旨要治罪凌太子。
郭食携圣旨前往仙台宫,祝执率绣衣卫同往拿人,这一切于凌太子等人而言无疑于晴天霹雳,同行的太子属官为太子德行作保,然而话未说完,即被祝执一刀捅穿胸膛,血溅在凌太子脸上,他看到祝执眼中狰狞兴奋的杀意,也看到了自己一旦束手就擒,跟着此恶獠离开,便注定无法逃脱的结局。
凌太子坚持要面见父皇,追问父皇此刻如何了,郭食似笑非笑的【殿下此生无缘再与君父相见】一句惋叹,令凌太子一众生出君父或已呕血病重不能过问诸事、乃至情况更加严重的惊疑猜测。
而宫中的凌皇后迟迟未能如愿见到皇帝,皇帝寝殿中状况不明,皇后无法确认皇帝是昏死是清醒甚至是活是死。
仙台宫中的对峙已经拖无可拖,凌皇后当机立断,以皇后印玺打开了武库。
于凌太子而言,受母之令,不为叛父,他要反抗的是将他栽赃、欲阻他面见君父、要直接夺走他性命的恶獠,而若父皇果真有了差池,那更加不能让这些人把持局面,此举为己,为身后人,亦为朝堂江山。
长平侯凌轲归京后已被收回虎符,纵然要拼尽全力反抗,能够被及时调动的人手也有限,而军中出身的皇帝早在见到那封通敌密报之后便已暗中做下诸般应对准备——郭食心中清楚,凌轲纵然果真选择叛上,也只会流更多血,死更多人,而无法将这必死局面扭转。
却未想到,凌轲仿佛早已窥见必死结局,姿态极其坚定果决,没有茫然、也没有惊慌下的挣扎,竟选了另一条谁也未曾想过的路,他拼死将凌太子护至宫门外,自断一臂为皇帝绝后患,换取太子面见皇帝的可能。
当夜跟随凌轲及凌皇后母子拼杀者,皆为原就不可能逃脱被清算下场的近身心腹,那是极其决绝的一夜,皇后欲从宫内控制局面、至少绝不坐以待毙,凌轲在宫外护下外甥,欲以断臂唤醒帝心。
郭食常常忍不住想,若皇帝那时不曾昏死错过凌轲断臂的消息……
“天意啊,都是天意……”混身皆是刑伤的郭食缩倒在牢房角落里,喃喃着叹息。
“好好想一想,究竟还有无其他同谋,悉数招来,免得再受皮肉之苦。”贺平春沉声道。
“还要审啊,其他同谋……”郭食声音虚弱,勉强抬眼看向贺平春,却是露出一个自怜自苦的笑:“贺指挥使,郭食不过是只寻常蝗虫,若非趁着天灾,又如何有能耐毁去这天底下最壮实的粮田啊……”
“总得遇上天灾,蝗虫才能掀起蝗灾来。”
“我这只蝗虫不过是想活着,生怕叫人一脚踩死,不免就想飞高些,飞得越高就越饿,饿了就想吃呀……”郭食哽咽着淌出眼泪,缩在阴影里,脏污残破的衣,迅速消瘦的身躯,看起来真像极了一只饿瘪了肚子的断翅蝗虫。
贺平春脑海中充斥着“天灾”二字,看着那越哭眼泪越多的阉人,听其堪称诚实地道:“真谈恨,我却是未曾恨过那位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的,只是为了活,实在是没办法……”
第一次向皇帝进献听闻而来的长生法,他就是灵机一动,那时什么眼界大局一概没有,他就是一个阉人,哪想那么多呢,但这口饭吃上了,真是越吃越饿胃口越大,他靠着这门手艺得了帝心,却犯了那位凌太子的忌讳……待反应过来,已是不能回头。
“真谈恨,祝执才是那最爱恨人的一条疯狗,只求今日不想明日
228 父皇富有天下-->>(第1/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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