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方法果然有效。
通过观察命运线的扭曲方式,克洛依逐渐“看清”了在座者的大致状态:
主位上的那个存在,其命运线呈现出极其混乱的震荡,像是同时存在于无数个时间点。
左侧第三位,命运线呈现为螺旋状收缩,像是被压缩到了一个奇点。
右侧第五位,命运线不断分裂又融合,像是……
“和我想的差不多,这不是绝对的死局。”
克洛依对自己说道:
“这些人也不是单纯的‘疯子’,他们是‘失败者’。”
“每一个都曾经尝试突破某个极限,然后在突破中失败,被困在了‘转变’的半途。”
“他们本身就是自己的牢笼。”
“啊……又来了一位‘客人’。”
一个声音响起,那声音既苍老又年轻,既男性又女性,每个音节都在不断变化。
克洛依略微侧头,仔细聆听:
“这声音音色的变化频率是……每1.7秒一个周期?”
“这代表着某种‘时间错位’的状态。”
“欢迎来到‘分享之宴’。”
“请坐。”
“我们正在享用‘时间’呢。”
克洛伊将“视线”聚焦在声音的来源。
那是坐在长桌主位的身影。
他同时存在于无数个“时间点”上:
此刻他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皮肤粉嫩,正在啼哭;
下一秒他变成了一个十岁的少年,眼神纯真而好奇;
再下一秒是三十岁的中年人,脸上带着成熟与疲惫;
然后是七十岁的老者,皮肤布满皱纹,眼窝深陷;
接着是腐烂的尸体,肉体开始溃烂,蛆虫在伤口中蠕动;
然后是森森白骨,骷髅在黑暗中咧嘴而笑;
最后又回到婴儿……
整个循环只持续几秒钟,可他的意识显然在清醒地经历每一次变化:
婴儿的眼睛里,是老者的智慧;
老者的嘴里,发出婴儿的啼哭;
尸体在腐烂时,依然在微笑;
骷髅在说话时,声音却是中年人的浑厚……
“我叫瓦尔迪斯。”
那个不断变化的身影开口,此刻他是少年的形态:
“曾经是研究‘时间本质’的大巫师。”
身体突然变成中年形态:
“我在进阶顶尖大巫师的时候,试图将自己的虚骸加入‘掌控时间’的力量本质。”
又变成老者:
“可我失败了。”
再次变回尸体:
“虚骸反噬,我被困在‘永恒的当下’。”
又回到骷髅,空洞的眼眶“凝视”着克洛伊:
“过去、现在、未来……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我同时是所有的‘我’,却又不是任何一个‘我’。”
身体再次回到婴儿:
“这就是……代价。”
说完,他或者说“它”发出一阵笑声。
笑声混杂着婴儿的咯咯声、少年的嬉笑、中年人的豪笑、老者的干笑、尸体喉咙里的咯咯声、骷髅颌骨碰撞的喀哒声……
所有声音迭加在一起,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交响。
长桌上的其他“客人”也纷纷转头,用各种各样扭曲的方式“注视”着克洛伊。
“来吧,快坐下。”
瓦尔迪斯(此刻是中年形态)做了个邀请手势:
“品尝我们的‘晚宴’。”
“你会喜欢的。”
他指向桌上的“食物”。
克洛伊的“视线”落在那些东西上,然后她的理智防线出现了第一道裂痕。
那些“食物”……
某个“客人”正在从自己的头颅中拉扯出发光的丝线,那是“记忆”的具象化;
另一个“客人”面前摆着透明的容器,里面装着十几张不断张合的嘴巴;
还有人在“分享痛苦”,他们互相交换身体部位,一个人的手臂接到另一个人身上,那条手臂还在滴血,还在挣扎,接受者却露出陶醉的表情。
“这是‘记忆之宴’。”
瓦尔迪斯(老者形态)解释道:
“那是‘恐惧之筵’。”
(少年形态)
“还有就是‘痛苦的交换’。”
(婴儿形态,声音却是成年人的低沉)
“我们在这里,分享彼此的‘存在’。”
“因为我们已经失去了‘完整的自我’。”
“所以我们只能通过‘吞食’别人的碎片,来勉强维持‘我还活着’的幻觉。”
他此刻是尸体形态,腐烂的脸凑近克洛伊:
“而你……”
“你身上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可能性’。”
“那些闪闪发光的‘未来’!”
“那些还没有坍缩的‘命运’!”
此刻变成骷髅的空洞眼眶,正泛着幽蓝的光:
“让我‘品尝’一下吧。”
“就一小口。”
“让我看看,你所有可能的‘未来’……”
“感谢邀请。”
克洛依出乎意料地礼貌回应,甚至微微欠身行礼:
“不过在就座之前,能否允许我做一个占星师的职业检查?”
“我想先确认一下,这张桌子的‘安全性’。”
这个回答,显然让在座的囚徒们愣了一下。
他们大概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遇到过如此淡然的“客人”了。
“哈哈哈……”
此刻是中年形态瓦尔迪斯见状退了回去,发出低沉的笑声:
“有趣,真有趣,你不害怕?”
“害怕。”
克洛依坦然承认:
“我的心跳现在是平时的1.8倍,激素水平应该也严重超标。”
“但害怕不代表要放弃思考。”
她顿了顿:
“如果我没记错,‘分享之宴’这个名字在古代神秘学文献中出现过。
那是关于‘时间悖论’的一个思想实验。”
“你们……不是要‘吃掉’我,你们是想‘观测’我。”
“观测一个‘正常的’、‘尚未失败的’、‘仍在成长的’存在,来确认自己是否还‘活着’。”
整个空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然后,主位上的瓦尔迪斯缓缓鼓掌:
“非常不错。”
“你是多少年来,第一个能够保持理智的‘客人’。”
“那么,占星师小姐。”
此刻是少年形态的他身体前倾:
“你既然看穿了我们的‘本质’,那应该也明白。”
“我们的‘观测’,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克洛依沉默了片刻。
她当然明白。
这些囚徒会强行“打开”她的所有可能性,观测她所有的未来。
在观测的过程中,她的精神可能会被撕裂,可能会崩溃,可能会……
“意味着机会。”
她最终开口:
“我正好需要一次‘观测所有可能性’的机会。”
“因为只有先‘看清所有的路’,才能‘选择唯一的路’。”
“而你们……”
克洛依“凝视”着在座的所有囚徒:
“正好可以帮我完成这个过程。”
“当然,前提是我能活下来。”
她说完竟然真的走向长桌,在一个空位上坐下。
“那么,诸位。”
克洛依将手杖放在桌面上,摆出一副赴宴的姿态:
“请开始吧。”
“但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她的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请你们……用尽全力。”
“因为如果强度不够,我可能无法完成突破。”
“那样的话,我们都会很失望。”
这份从容,这份甚至可以说是狂妄的自信,让囚徒们再次愣住了。
然后,主位上的瓦尔迪斯(此刻是尸体形态)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
“哈哈哈哈……好!”
“太久没有遇到这么有魄力的‘客人’了!”
“那么,如你所愿!”
话音刚落,桌上所有的“客人”齐刷刷站起身。
十几双眼睛或眼眶都同时盯着克洛依。
然后,某种无形的力量爆发了。
那是“注视”的实体化,十几个囚徒的“观测”同时作用在克洛依身上,强行“撬开”她的命运之线!
克洛依的身体猛地一震。
鼻血如同泉涌般喷出,耳朵也开始流血。
无数个“未来”如同潮水般涌入她的意识:
她看到自己在下一秒被撕成碎片;
看到自己在三天后饿死在某个角落;
看到自己疯掉,成为这里的新囚徒;
看到自己逃出去,却在外面被敌人杀死;
看到自己活到老年,孤独地死在病床上;
看到自己成为大巫师,却在战争中牺牲;
看到……看到无数个“自己”:
一千种死法!
一万种失败!
无数种绝望!
痛苦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她。
可在这痛苦中,克洛依的意识却异常清醒。
“第一步:分类。”
她在心中默念,这是她应对信息过载的训练方法:
“将所有‘未来’按照结局分类。”
“死亡类:873种。”
“失败类:1247种。”
“平庸类:5894种。”
“成功类:12种。”
“第二步:筛选关键节点。”
她开始分析那些“成功”的未来:
“12种成功路径的共同点是……都在某个‘选择’上做对了。”
“而那个选择是……”
她的“视线”聚焦到某个特定的时间点:
“现在,就是现在这一刻。”
“第三步:锁定唯一性。”
克洛依深吸一口气,然后做出了决定:
“我不要‘所有可能的未来’。”
“我只要‘唯一’的一个。”
她的声音在精神层面回荡:
“我选择……”
“不是最安全的,不是最舒适的,不是最容易的……”
“我选择,那个最能让我成长的!”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所有命运之线开始疯狂震颤!
然后,一根接一根地……断裂。
象征着“她会在这里死去”的那些线,崩解成光点;
象征着“她会失败”的那些线,化作尘埃;
象征着“她会平庸度过一生”的那些线,消散于虚空。
第六百二十一章 分享之宴-->>(第2/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