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直抵人的神魂,若是普通人在这里,只听一声,就会心神俱碎!
纵然是修士,若是修为低一些的,未到天人境,在这里待久了,也会神识根基动摇,心境动荡碎裂,造成无法逆转的损伤。
久而久之,甚至还会道途尽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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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崖平台正中,一块高大十多米的方形巨石屹立着,如同一块亘古久存在的石碑。
此刻在这块巨石之下,一个女人正盘膝端坐在那儿,双目紧闭,双手平放在膝头。
那周围狂吼的风声,凄厉的嚎哭落入这个女人的耳朵里,她仿佛无动于衷,只是闭着双眼,神色漠然。
只有偶尔之间眼皮微微颤动,看出眼皮之下眼球转动,才稍微流露出几分出她并不轻松的事实。
她身上一套质地非凡的华贵衣衫,原本应该是上好的材料,还加持了某些法术,此刻都在不停呼啸的罡风的碾压之下,在经过了数日后,衣衫的一些部分已经被那如刀锋般的罡风割裂!
女人的脸庞上,肌肤被风吹的微微看出几分干裂来,嘴唇更是有些青白。
忽然之间,她的双眼缓缓睁开一线,看了看漫天的狂风和乌云,嘴角勾出一丝苦笑来,低声叹了口气:“剑主,是老祖又什么法旨让你来传么?”
山顶的狂风之中,一道人影缓缓浮现出来,正是一身黑色长跑的剑修东海。
身形矮小,一张孩童的脸庞,加上背负的那柄长剑——东海就这么出现在了狂风之中,缓缓的,一步步走到了女人的面前。
“见过鬼族族长。”东海弯腰作揖。
女人微一沉吟,摇头道:“老祖已经免去我族长之位,剑主对我的这个称呼,不恰当。”
东海笑了笑:“好吧,不过族长之位虽然去掉了,但老祖并没有免去你黑木部阎君的位置,所以,我还是称呼您一声阎君吧。”
“也不妥。”女人依然摇头:“上了鬼云崖,便是鬼族罪人,在被老祖免罪之前,我的身份只是一名罪徒。阎君这个称呼,也不要说了。”
顿了顿,这个女人甚至看向东海,语气很诚恳,正色道:“还请剑主禀告老祖,就说我知道自己罪孽,会好好在这里思过三年。但黑木部不可三年无阎君掌管。
请老祖念在黑木部从来都是遵从老祖,绝无懈怠的份上,给黑木部另立一位阎君,好掌管黑木部,不至于出什么乱子。
我洛秀清,心中绝无怨言,只有愧对老祖的内疚之情,在这里每日祈愿祷祝,只求能免去我心中的罪责。”
东海往前一步,盯着这个女人的脸庞,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只想从其中能看出哪怕丝毫的伪装或者言不由衷。
但让东海失望的是,这个女人的双目之中一片赤诚。
甚至就连她的神识波动,都丝毫不作伪的,满是诚恳实意的忏悔。
东海叹了口气:“洛秀清,我是真的有点看不透你了。”
洛秀清抿了抿嘴,苦笑道:“剑主看不清,是因为剑主觉得,我受了老祖如此重惩,会心怀怨恨和不满,绝不会如此诚心诚意的悔过,丝毫没有半分不满之心?”
“堂堂鬼族十八部的族长,鬼族之中,老祖圣人之下的第一人。甚至在过去数十年时间,老祖不曾显圣,就是你一人号令鬼族十八部,在南疆和妖族抗衡争锋。
数十年的苦心孤诣,在没有圣人老祖做支撑的情况下,对内,压下十八部内部的各种矛盾,维持内部大体平和的状态,对外,更能勉强抗衡妖族的步步蚕食和紧逼。
虽然过去数十年,鬼族在南疆被妖族压得喘不过气,但那是因为妖族背后有老祖坐镇,而鬼族的老祖圣人却数十年不曾显圣。
你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和妖族的对抗中处于下风,但能维持局面数十年,已经做的很好了。
换一个人,恐怕都做不到这种程度。
从这一点来看,你洛秀清,其实对鬼族是有功劳的。
所以,洛秀清,你有如此大的功劳,但是这次只是因为你徒弟坏了老祖的事情,就连累你再次受罚,未曾念及你的功劳,就把你惩罚在这里受罪……
你心中,真的没有一丝半点的怨愤么?”
洛秀清仿佛笑了笑,她深吸了口气,对着东海抬起双手来,抱在胸前,然后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
她的语气更是一丝不苟:“洛秀清,绝无怨愤的心思!”
不过顿了顿,她还是轻轻叹了口气:“只是,我有一点私心,还请剑主能将话禀告给老祖。”
东海点了点头:“……你说吧。”
“我知道,惹老祖生气的并不只是这次占粒的自作主张。而是这次,除占粒之外,我,还有其他一些鬼族之人,在谋划的那些事情——那些事情,在老祖看来,或许真就是‘自作主张’这四个字。
洛秀清已然认罪领罚!但其他人,包括我那个不成器的徒弟占粒……还求老祖,不要过分责罚她们。
因为……”
“因为什么?”东海语气冷冷的问道。
“因为,她们不是故意自作主张的!”
洛秀清苦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和苦涩:“一个孤儿,不听父母长辈的命令,或许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故意为之。
而是因为她成长在离开父母的环境之中,她习惯了依赖自己,习惯了遇到事情都得靠自己来谋划,自己做决断……
她只是习惯了,父母不在身边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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