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了忠顺亲王、魏庚。而且他觉得,纵然景宁帝要宽恕,也会宽恕得有限。
果然,景宁帝对沈传恩道:“朕念旧情,饶你不死。只是从此不得再为盐商,已查抄的家产也不发还。”
沈传恩心中五味杂陈,好在性命得保,于是忙叩头谢恩。
……
……
景宁帝虽宽恕了沈传恩,却未收下鱼照影这绝色佳人。
沈传恩携着鱼照影退出平山堂,沿着蜀冈中峰的石阶迤逦而下。
此时烟雨还在下着,雨丝霏微,远山如黛,近水含烟。
鱼照影已重新戴上了面纱,仍着锦绣舞衣,外罩素色披风,行走间衣袂翩跹,恍若凌波仙子。
沈传恩则面色阴晴不定,时而蹙眉,时而展颜,显是心中百转千回,难以自持。
正行间,忽闻身后脚步急促,踏碎阶上积水。
回首望去,但见一名王府护卫快步追来,对沈传恩道:“留步!我乃忠顺王爷府上护卫,奉王爷之命,特来相询,你现居扬州何处?王爷说要抽空登门造访。”
沈传恩心下顿时雪亮:忠顺亲王今日在御前为他求情,如今问其住址,分明是要寻他讨要酬报。
思及此,他面上却不露分毫,只含笑将一个住址告知了这名王府护卫。
住址是保障湖畔的一处宅院,这处宅院本不在沈家家产之列,故未遭查抄。如今沈传恩既蒙圣恩宽恕,便欲暂居于此,以图后计。
王府护卫得了地址,拱手而去。
沈传恩目送其背影消失在烟雨之中,眸光微沉,心中暗忖:“忠顺王爷素来贪婪,今日援手,怕是讨要大笔酬报了。”
念及此,他不禁叹了口气:“唉!”
沈传恩携鱼照影继续在雨中迤逦下山,行至山脚处,忽闻身后又是一阵细碎脚步声,簌簌踏过湿漉漉的石阶。
回头望去,见一个身着靛青宫袍的年轻太监小跑着追来,尖声唤道:“请留步!”
沈传恩驻足细看,见这太监面生,心下狐疑,却恭敬作揖道:“这位公公,不知有何见教?”
李太监整了整衣袖,拿腔作势道:“我姓李,是四皇子跟前伺候的,我家主子命我来问一声,你现下住在何处?”
沈传恩先是一怔——他与四皇子袁历素无往来,怎的这位皇子忽打发个年轻太监来问他住在何处?
转念之间,如电光石火般豁然开朗,沈传恩心头狂喜。
他何等精明,立时猜到多半是袁历看上了鱼照影。想到袁历乃是密立的储君,若能攀上这棵大树,何愁不能东山再起?
沈传恩当下满脸堆笑,将住址又告知了这位李太监,还特意补充道:“门前有垂柳数株,极易辨认。四皇子若肯移驾,我必当扫径相迎。”
说完,又摘下了自己随身佩戴的玉佩,递给了李太监,低声道:“辛苦跑这一趟,只是今日面圣,未敢携带金银,便以此玉佩充作茶资,不成敬意。”
那李太监收了玉佩,眉开眼笑,连连点头道:“你是个明白人!我定将话带到。”
言罢,转身复又踏着碎步去了。
……
……
李太监得了沈传恩的住址,急匆匆赶回平山堂复命。
袁历见李太监回来了,便来至僻静处,急问:“如何了?”
李太监附耳说了情况,并说了沈传恩的住处。
话音未落,袁历眼中已迸出喜色,手中折扇“啪”地一声敲在掌心,道:“好!”
别看他是皇子,且已是“秘密”的储君,实则生活过得很枯燥。他从小到大都像是被金笼关着,勤学苦读,学文习武,他父亲泰顺帝及母亲熹妃柳氏,都对他严加管教。
如今他年纪渐渐大了,男女之事早已通,且甚喜美人。奈何他在宫中或畅春园中时,并无贪色的机会,就连他房里的侍女,都是熹妃柳氏特意挑选的平庸姿色。
因而,今日他见到鱼照影,甚是心动,又见鱼照影一舞,更为心动。
仿佛久旱逢甘霖一般。
仿佛久困金笼的鸟儿忽见蓝天一般。
又仿佛中毒了一般,中了一种唤作美色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