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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九十三章 折翼(10)两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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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自己的个人清洁问题——别开玩笑了,珍贵的水怎么可能用来干这个!

    但那位伯利恒骑士又是一个相当古怪的人,他仿佛对于卫生与秩序有着极其热烈的追求,甚至胜过了那些严苛的修道院院长,他要求街道上不能有粪便,人和畜生的都不行;要求人们定时疏通下水,管道;像是鱼杂、内脏、皮毛等废弃物,不能够随处乱扔,必须挖坑掩埋;更不许有人将这些已经腐臭的食物挖去放在锅里煮着吃。

    若是有人敢这么做,等待着他的就是以谋杀罪为基础的指控。

    除此之外,安德列主教的副手甚至听说过,他曾经想将城中的大路划分出马匹和行人走动的区域,还要分左右向;还规定店铺的顶棚也不能超过二分之一的路面;朝圣者也不能在道路上席地而卧或是随意游行……

    林林总总,巨细靡遗,即便安德烈主教的副手也是个教士,习惯了在条条框框中生活,也觉得这个领主真是太多事了,而在安德烈主教与塞萨尔离开后,整个伯利恒的规矩也确实渐渐的松弛和散漫了起来。

    想到这里,他立即从桌边跳了起来,“快些!”他说:“将那些朝圣者都赶出城去——或者叫他们找个旅店!

    而后清扫街道,准备香水和花瓣!”

    勒高见到的卫兵们宣读的就是这份命令,毫无疑问,它掀起了轩然大波,但此时的民众可不会违抗领主或是代理人的旨意——他们习惯了服从,就是要他们出城,他们是不愿的,于是,城中的旅店顿时人满为患,马棚里人都要迭起来睡,更有些聪明人索性去敲居民的门,用点钱或是东西来换个床铺。

    勒高松了口气。

    他快步走向他妹妹居住的旅馆,那个旅馆老板也是个以撒人,他看到勒高的时候几乎没认出他,但等到勒高报了那个疯女人的名字,他就蹙起眉来。

    他当然高兴有人愿意还清那个女人的欠款,但要问她去哪儿了,他怎么知道?别说勒高的妹妹嫁给了一个基督徒,是个叛徒,就算是一个好好的以撒女人,她的亲眷都不管她了,还要他一个做买卖的人管不成?

    “你要是不说,我就不给你钱。”

    勒高的话激怒了这个老板:“我告诉你,你的那个疯子妹妹不但欠了我的钱,弄坏了我的家具,赶走了我的客人还给我找来了你这么一个麻烦,老天!

    要我说,她就是个魔鬼派来的伎女,也是个可耻的叛逆,你应当与她早早断绝关系,与我们一起唾弃这个背弃了自己的信仰与族人的女人,但你不但没有这么做,还在帮她诬陷我这么一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做生意的好人。

    那时候我还给你说过几句话呢……现在想起来我也真是太蠢了,拿着你的钱滚吧,这时候才假惺惺的来找,是想要干什么呢?她可能早就死了,躺在那个阴沟里,没人为她做圣事,也没人为她置办棺木和墓地,去找吧,去那些被野狗叼着的骨头,被风吹得只剩一地残渣的灰土中去找吧,抱着那些臭烘烘的碎布头去哭吧。

    这本就是她该有的下场!”

    勒高无端端地遭了一番辱骂,更怕旅馆老板一气之下将他举报给了伯利恒的管理者,最后他还是不得不留下了那些钱作为封口的费用,气哼哼的回到了工坊。

    一进门,勒高就嗅到了食物的香气,他放下背筐,看到工坊的木桌上摆着一包又一包的面包和干饼,甚至还有几袋子麦子和豆子,“我可没那么大胃口。”

    “这不单是为你准备的。”哈瑞迪说,我看了看外面的情况,伯利恒的人越来越多了。虽然涌入的朝圣者不至于会引起饥慌,但面包和干饼确实已经在涨价了,“我还去了城外的磨坊,买了些面粉。”豆子和麦子也是一起从磨坊主那里买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最好减少外出的次数。”

    勒高没有说话。

    “事情办的顺利吗?”哈瑞迪想问问勒高,有没有去找他的妹妹,而那封信中又写了些什么——勒高只是摇摇头。

    “都没干成。”勒高说。

    他向哈瑞迪抱怨了好一通,他并没打算从哈瑞迪这里得到什么有力的帮助,但哈瑞迪的回答却让他大吃一惊。

    “你回拿勒撒吧。”哈瑞迪说。

    “加利利海的水……”

    “我帮你交给贤人。”

    “我妹妹……”

    “我给你留意着。”

    勒高低下头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无可奈何地说道:“谢谢你,哈瑞迪,但我不能,”他想了想,反正哈瑞迪不是商人,与他没有什么竞争关系:“我这次回伯利恒,也有一些原因在,第一,我得找回我的妹妹,然后把她扔到随便那艘船上去,把她送去法兰克或是别的什么地方,要知道,她……她可能会影响到我的名声……”

    “名声?”

    “我正在为拿勒撒的贤人做事,哈瑞迪,我已经不再是个罪人了,我要拿回我在伯利恒的产业——”他看到哈瑞迪抬起头来,就笑了笑:“我知道你肯定会不赞成,但这些是我的曾祖父留给我祖父,我祖父留给我父亲,我父亲又留给我的……我不能就这么把它们丢了。”

    哈瑞迪几乎有一种冲动告诉他那封信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妹妹写来的——勒高也不必担心她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影响他的名声——除非死人能从地里爬出来。

    但他只能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就算坦白了,也无法说服勒高,勒高是个标准的以撒人,总是有着莫名其妙的自信,以为自己会永远受到上帝的庇护。

    他之前被赶出伯利恒,产业被瓜分,又在拿勒撒受够了气,这次就是借着贤人的威风来恫吓伯利恒众人的,在利益与尊严面前,勒高早就是个红了眼睛的赌徒。

    哈瑞迪现在只能希望拿勒撒贤人的任务与之前的那封信并无什么很大的干系。

    两人相对无言,匆匆吃了点东西后,哈瑞迪去休息,而勒高对着那个瓦罐思考了好一会儿,他点起蜡烛,仔细研究上面的蜡印,发现它们并不复杂,只是一个希伯来文的单词。

    伯利恒的贤人和他并不对付,何况他还要从受他庇护的商人那里夺回产业,如果这些加利利海的水因为贤人有意拖延而变质了……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

    他掀起瓦罐上的盖布,取掉蜡封,打开木盖,才一低头,就嗅到了一股难闻的气味,他将蜡烛拿近,仔细观察里面的水,发现里面确实已经变得浑浊了,还有一些虫子在游来游去。

    勒高不再犹豫,他端着瓦罐走到庭院里,蹲在下水口,将里面的水尽数倒空——等到什么时候伯利恒的贤人回来了,他再买点泉水灌进去。

    ————

    “你知道他会那么做?”

    “任何一个以撒人都会那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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