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辅,你是知孙隆秉性的,爱读书,说话做事向来温文尔雅,且他做这一切,虽然手段不对,但是在完成朕的差事,朕不愿让他死得那么惨,另外,将二人斩于南京城外,有损皇家脸面,朕无法接受!”
    小万历干脆果断地道出了心中所想。
    张居正朝前走了一步,微微拱手。
    “陛下,在您面前,孙隆是个好人,但在百姓面前,他可能就是个刽子手。”
    “宦官干政之弊,在于他们心中只有陛下,而无江山社稷,无黎民百姓。在陛下眼里,他们做事又快又好,甚是忠心。但陛下可知,他们是利用皇家特权行事,毫无顾忌。陛下用他们用得很舒服,但他们却能渐渐毁掉陛下的名声!”
    “陛下,江南富庶,赋税甚是重要,陛下若将孙隆王岳二人押入京师论罪,伤了民心,一旦流民聚而造反,恐怕……就不是皇家颜面丢失,而是战乱出现,新政成果将毁于一旦了!”
    “陛下,您觉得在百姓面前重惩二人有损皇家颜面,是您认为内宦能代表您,代表皇权,但老臣想说的是,陛下是陛下,司礼监是司礼监,司礼监是陛下的一只手,内阁与六部也是陛下的一只手,陛下若将内廷宦官当作家人,将外朝百官当作外人,那……那朝堂君臣关系必乱,还如何造就盛世之景?”
    ……
    张居正面色严肃,带着一抹不容置疑的气势。
    小万历想了想,看向申时行的奏疏,道:“朕准了!”
    就在这时,殷正茂向前一步,正欲说话之时。
    张居正突然身形一动,挡在殷正茂面前,接着道:“陛下,涉及张四维的两条罪状,虽还未看到其证词,但大概率是真相,凤磐公对朝廷是有功的,臣建议,暂时不将其牵连到此事之中,他若有觉悟,将会自请致仕,若无觉悟,臣建议将其罢黜,不然依照他的影响力,南京诸衙门必乱,另外,行刑之时,建议南京诸衙门官员皆去观刑……”
    “准!”小万历说道。
    此刻的他知晓张居正所言最有利于社稷稳固,故而只能全听张居正之言。
    这时,殷正茂还想开口,但张居正的一只手伸到后腰朝着殷正茂摆手,殷正茂只得作罢。
    ……
    片刻后。
    张居正与殷正茂离开了文华殿。
    殷正茂无比气恼地说道:“张阁老,您……您……为何要拦我说话?”
    “你是不是想向陛下恳请令天下宦官全回禁中,日后不得干政?”
    “对呀,孙隆王岳刚犯下此等天大的罪过,明显是权势过大,无法无天导致,此时正是趁热打铁的最好机会!”
    张居正微微摇头。
    “陛下若已亲政掌权,或许有可能同意宦官不得干政,但当下禁宦官干政,如蒙陛下双眼,如断内廷财路,他断然是不可能同意的!”
    “咱们力荐嘛!内阁三人,外加海佥院、子珩,足以使得陛下妥协!”
    张居正瞥了殷正茂一眼,没有回话,直接大步朝前走去。
    殷正茂先是一愣,然后喃喃道:“确实不能这样干,陛下若撂挑子,事情就闹大了!”
    ……
    九月二十七日,四更天,天还未亮。
    南京守备府后院。
    感觉朝廷的批复即将送来而导致睡意全无的沈念,刚走到前方凉亭,便发现申时行、海瑞竟都坐在那里。
    三人相视一笑,皆知彼此为何没有睡意。
    今日下午他们从受灾地返回南京城,就是为了等批复。
    申时行笑着道:“石青已命人在门口等待了,只要有从京师到来的驿差抵达,信件便会立即送过来。”
    此刻,三人的心情有些忐忑。
    他们担心不能将孙隆王岳二人尽斩于百姓面前。
    约一刻钟后。
    石清如一阵风般跑到三人面前,道:“三位钦差,陛下的批复到了!”
    当即,石青将信件呈递到申时行手中。
    申时行迅速拆开,看到里面的批复后,兴奋道:“如我们所愿!如我们所愿!”
    海瑞与沈念接过信件,认真看了一遍后,也甚是兴奋。
    “哈哈,令南京众衙官员观摩行刑,定然是张阁老提出的,如此震慑,南直隶可长安矣!”沈念说道。
    海瑞轻捋胡须,道:“今日公告全城,明日城外可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