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官进爵,不若赐你份师承吧。”刘辩自然是瞧见了卢植那火热的目光,笑着指向卢植,道“元直可愿拜入卢师门下?”
徐福闻言一怔,若说不愿,那定然假的。
能拜入当朝太傅门下,与天子成为同门师兄弟,这等机遇又有谁能拒绝?
但他又心绪忐忑,担心答应得太果决,会显得贪慕荣华,更怕卢植看不上自己这般不识经典的莽夫。
刘辩见徐福犹豫不决,佯装不悦,道:“怎么,难道你不愿?莫非是看不上卢师?”
徐福虽是心性过人,却终归是未加冠的少年,被天子一唬,连忙伏于地,朗声道:“臣若能拜入卢公门下,自然是臣的大幸,只恐臣不通经典,辱没了卢公的名声。”
卢植微微垂眸,瞥了徐福一眼。
这番话措辞巧妙,光是以“卢公”代替“太傅公”作为称呼,便绝非是昔日那个莽撞的徐福能说出的。
真如天子所言,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
不过卢植对于徐福也是见猎心喜,这年轻人有着他年少时相似的任侠之气,天赋亦不俗,简直与他年轻时如出一辙!
如今他门下弟子虽众,却无人能完全传承他的学识。
当今天子虽出彩,却并不可能传承他的兵法韬略。
而徐福……或许有望?
卢植眉头微挑,故作严肃而呵斥道:“竖子!你不行拜师礼,反倒要颠倒黑白,说是老夫不愿收你不成?”
徐福抬头,正对上卢植板着的肃容和天子眉眼间的笑意,顿时明悟。
徐福立即将额头重重叩在地上,向卢植行下拜师大礼。
至于束脩之物,事后象征性收十条肉干便是。
卢植轻哼一声,心中无比满意徐福并不周全却格外诚挚的礼节,面上却依旧保持着一副严师之相,肃声道:“尔名‘福’,但此名过俗。”
“《诗·桧风·素冠》云:‘庶见素衣兮?我心伤悲兮,聊与子同归兮。’‘庶’者,幸也。”
“为师为汝更名为‘徐庶’,汝可愿意?”
徐福自然不可能拒绝,改名的权力素来只有本人以及父母才拥有。
寻常的师长,都没有为弟子更名的权力。
而卢植主动要为他更名,便是视他如子侄,也就是纳为亲传弟子之意,于是再次伏于地,叩谢道:“庶,谢老师赠名之恩。”
刘辩望着徐庶,不由轻笑一声。
历史,终归是由人来创造的。
他并不知晓历史上的徐福是为何更名,但绝不可能是因为卢植,不过这于徐庶而言,绝对是一件好事。
有卢植为师,徐庶的前路必将畅通无阻。
不过卢植这个连孩子都不惯着的人,自然也不会放过他的弟子们,徐庶往后恐怕也少不了要经受卢植亲手施加的种种磨砺。
倒是刘辩忽然犹豫起来,还要不要为颍川郡守阴修升迁。
按资历,阴修绰绰有余。
但论政绩,每年年末吏曹的考评上总差那么一点,恰好因为政绩分在综合分上被别人踩下去,失了晋升的机会。
原本刘辩有意扶他一把,但他现在却突然觉得阴修此人似乎有些“邪门”。
这些年来,阴修举荐了众多有才的颍川士子入朝。
即便撇开颍川荀氏、钟氏、赵氏、杜氏、任氏等大族子弟不提,仍不乏寒微出身之才,尚有或意外或主观举荐的出身寒微的士子,譬如戏志才、枣祗(zhī)、石韬,及眼前的徐福。
三十岁的戏志才出身寒门,但戏姓却是来源于伏羲氏。
“戏”姓,伏羲氏之后也,“伏羲氏”,亦作“虙戏氏”,其后有戏氏。(注1)
不过到了戏志才这代,家道早已衰落,数代无人出仕,连经学传承都已断绝。
戏志才的父亲早逝,未能传授他经义注解,但祖传兵书中却有详细注疏,因此戏志才虽不通经学,却饱读兵书,但也因不通经学而难以入仕。
有赖于阴修偶然间听闻后,将其举荐给了朝廷,刘辩令皇甫嵩考较后将其委派给了正欲南下的镇西将军贾琮,最终入镇西将军府任参军。
二十二岁的枣祗相对出身要好些,家族算是个落魄的豪族,至少不必为柴米油盐而困扰,但农忙之时就连枣祗亦得下地务农。
根据枣祗的说法,先祖本姓棘,祖籍沛国临睢县,昔日曾是屈原的封地棘邑,因先祖得罪了人,为了避难而改为枣姓,迁居颍川郡阳翟。
枣祗通农学,又精于算学,倒是被大司农丞张纮看中,任命为秩六百石的大司农部丞,分担大司农署统计文书的处理和保存,亦受到大司农曹嵩喜爱和重用。
说不准这世上真有“气运”之说,年中的时候,豫州刺史王允将被调入朝中,刘辩不禁思忖着,若是阴修担任了豫州刺史,是否能为他发掘出更多的贤才?
(5049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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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魏志》载:此支(虙戏氏)有戏志才,颍川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