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前线手握二十万大军,又将立下不世之功。”
    “万一被手下人裹挟,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正说间,侍从来报:
    “左相、太傅鲁肃求见。”
    刘备与李翊对视一眼,即宣鲁肃进殿。
    鲁肃见李翊已在,行礼后道:
    “方才朝堂之上,有些话臣不便明言,故特来面圣。”
    刘备示意他说下去。
    鲁肃神色凝重,沉声说道:
    “刘威硕之言,虽或有中伤之嫌,然其所言不无道理。”
    “陈元龙经营淮南二十余年,根深蒂固,江南望族无不敬服。”
    “如今他手握重兵,又建灭吴之功,威望已达顶峰。”
    “若生异心,实为大患,陛下不可不防。”
    刘备眉宇间一川不平,在殿内来回踱了两步。
    良久,方才长叹一声:
    “朕适才正与李相商议此事。”
    鲁肃转向李翊,便问道:
    “既如此,不知相爷有何高见?”
    李翊摇了摇头,沉声说道:
    “眼下当以灭吴为重,余事皆可暂放。”
    “相爷高略,某一向敬服。”
    “然唯独此事,肃不敢苟同。”
    鲁肃正色说道:
    “我以为灭吴事小,安抚灭吴后的淮南军才是重中之重。”
    刘备沉吟片刻,便问道:
    “大军既已渡江,胜局已定。”
    “若将元龙换下如何,另择新贵如何?”
    “不可!!”
    李翊与鲁肃异口同声反对。
    鲁肃急忙解释道:
    “临阵换帅乃是兵家大忌。”
    “况且胜局在望时换帅,必寒将士之心。”
    “本无反意者,或也会因此生变。”
    刘备蹙眉问:
    “那子敬有何良策?”
    鲁肃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陛下何不效仿高祖伪游云梦,诈捕韩信之计?”
    “待灭吴后,陛下亲巡江南。”
    “若陈元龙果无反心,必来迎驾。”
    “若有反意,正好号召众将共擒之。”
    “以陛下之威望,亲临江南,定能压服诸将。”
    李翊顿时色变,立马出声反对道:
    “万万不可!!”
    “陈元龙为国戍边二十余载,今又立下灭吴之功,怎能如此对待功勋老臣?”
    鲁肃叹息说道:
    “非到万不得已,臣亦不愿出此下策。”
    “然为国家计,不可不防耳。”
    “一旦战事又起,生灵必再遭涂炭。”
    “故为大局计,此能行此策。”
    “江南数十万百姓安危皆系于此举。”
    “我等并非真要杀害功臣,若陈元龙无异心,正可借此犒赏三军。”
    “顺势还能收回江南的兵权,可谓一举两得。”
    李翊闻言,向刘备躬身谏言道:
    “陛下,此举必寒将士之心啊!”
    “还望三思!”
    鲁肃却坚持道:
    “望陛下为江南数十万百姓着想!”
    刘备默然良久,殿内只闻烛火噼啪之声。
    他在殿内来回踱步着,不发一言。
    殿内异常的安静,安静的可怕。
    最终,
    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丝难以掩饰的痛苦。
    “朕常言,不愿效高祖对待淮阴侯之法对待手下功臣。“”
    “今子敬却要朕伪游云梦,行诈捕韩信之事。”
    “……此事,朕实在是做不到。”
    刘备挥手示意二人退下,独自望着殿外纷飞的柳絮。
    殿门在李翊与鲁肃身后缓缓闭合,将天子忧虑的目光隔绝在内。
    二人沿着朱红宫墙默行数步。
    鲁肃忽止步,望向李翊的目光深沉如夜。
    “相爷。”
    鲁肃长叹一声,“吾知尔与元龙情同手足,相交多年。”
    “然以相爷之睿智绝伦,岂真不识江南之危?”
    “以某观之,今日淮南军之患,尤甚东吴。”
    “若果真为元龙计,当助其谋求退路,而非推其愈行愈远。”
    李翊驻足凝望远处柳絮纷飞,声音低沉:
    “……某非不知。”
    “然吴国未灭,此刻确非议此之时。”
    “待吴灭之后呢?”
    鲁肃追问道,“相爷欲何以处之?”
    李翊转身正视鲁肃,目光如炬:
    “待功成之日,某必为元龙与淮南将士谋一万全之策。”
    “既要使其平稳落地,亦要助朝廷收回江南兵权。”
    “如此,方上不负天子厚恩,下不违兄弟情义。”
    鲁肃闻言色变,沉声问:
    “子玉有几成把握,可同时安抚两方?”
    李翊默然片刻,缓缓摇头:
    “某亦不知。”
    “什么?”
    鲁肃大惊失色,“相爷既无把握,安敢应此重任?”
    “此非以天下苍生为戏耶!”
    李翊目光深远,幽幽道:
    “正因其难,方需为之。”
    “……子敬且宽心。”
    鲁肃长袖微颤,长叹道:
    “果真需行至此境吗?”
    “相爷明鉴,若朝廷欲收兵权,此刻仍有兵不血刃之机,非是么?”
    李翊凝视鲁肃良久,终轻声道:
    “……然如此必见血光。”
    “某不愿见任何人死,陛下亦不愿亏待任一功臣。”
    “某既为相,自当助陛下成全此念。”
    鲁肃默立良久,宫墙影斜,将二人身影拉得修长。
    终于,他喟然长叹:
    “李子玉啊李子玉,真乃千古难遇之奇士啊!”
    “既如此,肃亦不再多言。”
    “唯信相爷,与公同行此道。”
    李翊唇角微扬,拱手一礼:
    “多谢子敬。”
    二人相视片刻,忽闻宫钟鸣响,惊起檐上栖鸟。
    鲁肃忽然压低声音,“然若事有变……”
    “若事有变,”
    李翊接口道,目光如寒星。
    “某自当一力承担。”
    言毕,二人并肩而行,身影渐没于深宫长廊。
    远处战报频传,江南烽火正炽。
    而在这洛阳深宫之中,另一场无声的博弈方才开始。
    ……
    江南,
    宣城以北七十里,泾野。
    孙韶望着身后逶迤行军的队伍,眉头深锁。
    十余万吴军步履蹒跚,旌旗歪斜。
    不时有士卒偷偷遁入道旁竹林。
    “将军!”
    副将疾驰而来,“齐军先锋已过白芒坡,距我军不足三十里了!”
    孙韶攥紧缰绳,指节发白:
    “宣城尚在未至,齐军却已迫近,如之奈何?”
    身旁老将朱桓叹道:
    “士气溃散,若强行军至宣城,恐十不存一。”
    “不如借泾野地势列阵,尚可抵御一阵。”
    “报——!”
    又一阵急蹄踏破雨幕,“齐军两路精骑已包抄两翼!”
    孙韶猛勒战马,望着身后面色惶惶的士卒,终是拔出佩,大吼:
    “传令!前军变后军,依泾水列阵!”
    战鼓震天响起时,汉军黑压压的阵线已如巨闸般推来。
    徐盛银甲耀目,长枪所指处皆溅血雨。
    甘宁率八百锐卒直突吴阵,双戟翻飞处竟无人能挡其三合。
    忽见东西两侧烟尘大作,
    黄忠白须飞扬,弓弦响处必落将旗。
    臧霸率铁骑卷地而来,吴军两翼霎时如沸汤泼雪。
    有吴卒发一声喊,抛下戈矛往南奔逃,顷刻间溃势已成。
    陈登登高观战,见吴阵已乱,令旗骤挥:
    “全军压上!不得放走孙韶!”
    血色浸透泾野,浮尸塞流。
    朱桓力战被围,犹自大喝:
    “吴地男儿,宁死……”
    话音未落,已被绊马索掀翻在地。
    汉军如潮水般漫过战场,吴卒或降或逃。
    唯孙韶得亲军死战得脱,护着主将退入宣城。
    残阳如血时,陈登策马巡视野战场。
    见高顺正清点俘虏,便唤至近前:
    “汝可率两万人围城,掘壕立寨,绝其水道。”
    又谓左右:“孙韶若困兽,必作垂死之斗。”
    “传令三军,轮番佯攻疲其心智。”
    宣城箭楼内,孙韶甲胄尽赤,清点残部仅得七万余人。
    且其中大多是强征而来的新募之军,士气相当低落。
    或有部将急切劝道:
    “将军速走!齐军围城未合,此时突围犹可至建业!”
    孙韶倚垛长叹道:
    “今若弃城,士卒立散。”
    “齐军铁骑追蹑,我等皆成阶下囚耳。”
    遥见城外汉军开始挖掘壕沟,又捶墙痛呼道:
    “陈登老贼,竟不给半分生机!”
    三日后,
    宣城已如铁桶般被围得水泄不通。
    陈登自将中军屯于北门,见城头吴旗萎靡,乃笑谓诸将:
    “昔年项羽巨鹿破釜,今者孙韶宣城坐困。”
    “且看江东子弟,可还有楚霸王之气概?”
    春雨又至,冲刷着城下尚未干涸的血迹。
    汉军连营灯火如星海,映得宣城宛若怒涛中孤岛。
    孙韶夜巡城防,听士卒暗泣声随风传来,不由望北长叹:
    “江东六郡八十一县,竟要断送于我手乎?”
    城下汉营忽起箫声,幽咽曲调穿雨入云,正是楚歌《云汉》之章。
    吴卒闻声皆掩面,戈矛坠地之声不绝于耳。
    陈登在中军帐内擦拭剑锋,帐外忽报:
    “俘将朱桓愿降,乞请说降孙韶。”
    陈登大喜,剑身映出他唇角冷峻的弧度。
    “速请朱将军来见!。”
    寒刃归鞘之声铮然,盖过了江南淅沥的春雨。
    是夜,
    汉军大营灯火通明,陈登特意命人设下酒宴。
    当朱桓被押解入帐时,但见案上竟摆着江东特色的莼羹鲈脍,不觉怔在当场。
    “休穆将军请坐。”
    陈登亲自解开其缚,“两军交战,各为其主。”
    “今日既分胜负,何必再辱败将?”
    朱桓傲然立而不坐。
    陈登不以为忤,反执壶斟酒:
    “
第388章 比吴军更可怕的前线汉军?李翊:不允许以此谤言挑拨内部团结!-->>(第2/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