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有点死脑筋,你虽然尊奉他为老师,但不要学习他这一点!”
    王莽先是柔顺的点了点头,随之看了眼神色严肃的王凤,意识到了什么,又迅速收敛目光,对着伯父叩首流泪道:
    “为国家发出正直的声音,指出国家的弊病,这是我所向往的。”
    “弟子向老师学习,理应追求师长美好的德行,奉行贤人的教诲。”
    王凤有些气恼。
    “小子不知道世间真正的道理!”
    “好人怎么可能活得好呢!”
    但王莽却说:
    “我想要做个知晓恩义的人,这样才能更好的报答伯父的养育之恩!”
    “如果不向孔子的后人学习,又怎能了解其中真意呢?”
    听到他这样说,
    王凤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打量了下自己这个侄儿,发现对方虽然年幼,却也有了几分懂事的神态。
    一双眼睛睁着,露出清澈的目光,一副纯良天真的模样。
    于是,
    他抚摸着自己的胡须,心里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不再斥责王莽。
    他只是让其退了出去。
    王莽按照礼节退下,直到自己和母亲居住的院落中。
    那位可怜的女子已经等待了他许久。
    一见到儿子回来,便迅速上前问道:
    “在外面冷不冷?”
    “现在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拉着儿子的手,想要带着他进屋,将那热了又热的姜汤,让王莽服用。
    王莽沉默的跟在母亲身后,眼睛看着自己那因为受到牵扯,从而抬升起来的手臂。
    在那上面,
    正笼着一层不甚光亮,有着一些线头、缝补痕迹的衣物。
    这是他的衣服,
    却跟如今显赫至极的王氏格格不入。
    朴素简陋到不像是王侯家的公子。
    不过也对,
    他是天生丧父的孤儿,寄居在他人的屋檐之下,
    在满是风雪的冬天,有衣服穿,有姜汤喝,有房子住,已经够好了。
    凭什么要求太多,
    渴盼着拥有跟府邸主人之子,一模一样的待遇呢?
    “都是我不好,若我有足够的能力,岂能让你受这样的痛苦?”
    他的母亲渠氏看着孩子默默喝着姜汤的模样,忍不住悲伤的说道。
    王莽没有说话,更没有通过神色,显露出自己的爱憎。
    渠氏见了,更觉得伤感。
    她的丈夫王曼,
    虽然也是王氏子,但同如今的皇后和阳平侯,并非一母所生。
    王曼只是个庶子,身体和才能也都不是很好,所以在家族中的地位并不突出。
    而正因如此,
    出身豪强的自己,才能够嫁给王氏的公子——
    在王政君得到太子宠爱之前,
    王氏的平平无奇,却也是同世代显贵的那些人相较而得出的。
    地方上豪强即便拥有许多庄园田地和钱财,可到底不是世代为官,能够在皇帝面前说话献计的“寒门”。
    能跟王氏的庶子结合联姻,已经很好了。
    这也是王曼去世后,
    渠氏没有带着孩子返回母家,坚持停留在王氏之中,祈求王凤庇佑的缘故。
    王氏日益显赫,成为大汉有名的外戚,
    渠家怎么会斩断跟他的联系呢?
    就让嫁到王家的女儿吃一点苦,
    就让那一出生就失去父亲的外孙受一点罪,
    只要能够得到王氏的关注,引来一些微不足道的关心,
    那渠家就可以以此获得不少利益了!
    不然的话,
    以大汉那向来狂野的民风,
    早早丧夫,又带着一个孩子的寡妇算什么?
    丧夫是她命格显贵的象征!
    带着孩子是她能够生育子嗣的证明!
    这两点在大汉,可是十分抢手的存在!
    只可惜,
    渠氏没有激烈的性格,没有足够的才能,
    只能柔顺的听从家族的命令,带着孩子生活在王氏的领地之内。
    让自己这个明明可以活得更加轻松的孩子,承受别人的冷眼。
    “……母亲受苦,是做儿子的不孝。”
    “怎么敢对此心怀不满呢?”
    王莽平静的抬起头,说着那些学过来的,已然成为大汉政治正确的话语。
    “母亲还请先歇息吧,堂兄等会还要来找我同他玩耍。”
    王莽口中的堂兄,
    指的是那同他一年所生的,王凤的幼子。
    对方得到父亲的疼爱,被养出了骄纵的性子,动不动就喜欢找来跟自己一样大的王莽,欺负他,或者让他跟随在自己身后,作为驱使的下属。
    对此,
    王莽已经习惯了。
    渠氏听到这话,
    脸色沉寂下去,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