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不知多远,只待头前光亮一起,出阵了,岳飞左右去呼喊:“跟着我跟着我……”
只管往前狂奔,不转头了。
也看左右,数不过来了,不知死伤几何。
只管往前狂奔不回头。
以往训练之中,早已该转头的距离,岳飞马步丝毫不减,依旧往前去。
身后竟有人喝问:“岳飞,你要逃跑不成?这么多兄弟折损,自与他们拼了!”
岳飞狰狞满脸,回头就骂:“直娘贼,莫要聒噪,随我多奔!我岳飞今日会死在这里,尔等一样!同死!”
为何多奔,以往熟悉的办法,聚拢不住,那就唯有多奔一段距离出去,让队列再紧密聚起来,着实是女真调头太快!
只管岳飞一骂,自无聒噪再出!
完颜希尹已然打马绕场奔回来了,却看头前宋军远去,自也不解,两阵就跑?
高庆裔大喜:“宋军逃了,宋军逃了!”
这话语一喊,自是左右军心大作。
完颜希尹自也左右去看,眉头皱起,周遭视线之内,女真军中,落马之人,也是数不胜数……
岂能不心疼?女真之勇士,每少一个都教人心疼不已!便也是着实难以补充!
“快追快追!”完颜希尹大喊急追,双腿不断夹拍坐骑腹部。
只管去追,追着追着,只看得远处,宋军忽然也开始转向绕场。
完颜希尹自也惊讶,此时此刻,他才明白过来,对面那个叫做岳飞的小将,着实临场应变高明非常,他在弥补宋军的劣势之处。
“再战!”完颜希尹咬着牙关在喊。
高庆裔却有意外,一语去骂:“这些小崽子着实不怕死!非把他们今日都杀光了不可!”
回来了,岳飞回来了,再战!
两军再冲,岳飞咬紧的牙关里,蹦出一语嘟囔:“今日看来是真要死在这里了!”
嘟囔之后,岳飞马镫上站起,举起长枪,持枪振臂高呼去,撕心裂肺:“且瞧着我!”
“杀啊!”也有那青涩军汉从马镫站起,持枪振臂去呼!
一起众起,一个一个少年郎站起在喊,浑身热血直冲脑门!
“要死卵朝天了!”
“就死今日!”
“杀杀杀!”
入阵,再来!
岳飞眼前,尽是一片甲胄丛林,也抬不了头,也看不了旁人……
出阵,先远奔,再绕场,再回头。
再来!
谁死了谁活了,岳飞不看了,只有双眼充满了血丝,满面皆是通红,大气粗喘,脖颈青筋好似就要爆裂一般开口暴喝:“走走走,且瞧着我!”
再来!
完颜希尹自是已经来了,也还左右去看,看身旁,看战场,交击对垒之战场中心已然换了几处,放眼望去,连绵不绝皆是尸横遍野……
高庆裔不喊了,他看着对面奔来的那些青涩少年,莫名添了添嘴唇,许也是口干舌燥。
再去!
马蹄再也不如刚才那么快,马匹口鼻之处,连连在响,自也是大气在喘。
还来!
马匹交错,如同残影,一瞬一瞬,一瞬之后,总会有人落马。
日头渐渐往西,却还远不到黄昏残阳,大地满是血色!
嫩草初长不久,今年,这片草地,当是丰茂非常,牛羊来的时候,不知要饱餐多少时日。
出阵去,岳飞依旧选择远奔,细看去,他腹部已然鲜血淋漓,自是再高的武艺,这般战阵,也不可能无所不能,有那枪头还是戳中了他,眼疾手快之下,被他一手巨力拿捏偏了去。
不曾捅穿,却是一片甲胄皮绳崩裂,甲片自也掉落无数。
马奔不动了,岳飞也不远奔了,近处就开始绕场转头。
对面的马,自也慢了无数,女真人也在散在慢。
乃至,完颜希尹马蹄还停了停,人与马,都要歇口气去,此时此刻换马,那是换不了的。
不能散不能乱。
完颜希尹想慢一拍,却是对面宋军,竟是要来。
那岳飞领头一个,好似疯癫了一般,还是那句话:“走走走,都瞧着我!”
马不跑?
且看枪尾刺在马屁股上,刺个鲜血淋漓,跑是不跑?
人今日都要死在这里,马的命又有什么重要?
“跑,快跑!”岳飞咬牙切齿去催,枪尾去刺,手掌拍打,双腿猛夹!
马自是最好的马,只可惜,给了赴死的军汉当坐骑。
远处,完颜希尹眉头大皱,视线左右去看了看,只管马腹一夹,再去!
高庆裔,越发感觉口干舌燥,喉咙里好似要冒火了一般,牙关斜咬,先深吸一口气,拍马再随!
再来!
两军再近,五十步,三十步,高庆裔忽然从对面人群里看到了那谁,岳飞!
也唯有他认识谁是岳飞,头前人山人海,没碰上面,此时陡然碰到了,高庆裔有意调整马蹄,这小崽子着实不怕死!
自也是把这个小崽子杀了,许就胜了!
就杀他!
快去快去!
马蹄说到就到,自是岳飞满目通红,没管头前敌人是哪个……只管谁来杀谁!
一杆长枪当面就到,岳飞自也捅杀而去,两个交击就在瞬间,错马就过,岳飞只觉稍有意外,这个敌人,中了破甲锥刺,却也有大力在身,竟是稳住了身形未落马!
却看岳飞肩膀,又有一片甲胄脱落,肩膀之上,又是一片鲜血淋漓,岳飞连看都不低头看,只管再杀,自也伤势不大,刚才电石火花之间他用枪尾挑了一下敌人枪头,甲胄两层,并未贯穿!
却也痛得岳飞面目没了形状,不是肩膀痛,是腹部一直在痛!肩膀此时还只是麻!
却是那高庆裔已然失了长枪,趴在了马背之上,是那岳飞长长的破甲锥在他腹部开了一个大洞,得趴着,得捂住,捂紧了许还能活!
回头去看一眼,那少年郎依旧马背之上左右在杀!
高庆裔再吞口水,贴着马背紧紧,心下有念,出阵出阵,快快出阵……
(这一章写得累,这连续几章怕是越写越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