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越好啊!
    老水工猛的一拍桌案,指着李斯鼻子断喝:
    “你莫要以为老夫狗屁不懂!”
    抬起脚丫子,露出黢黑,满是泥土的脚底板:
    “老夫这脚走遍了天下,胡人也见过。
    “与胡人相邻有三国,秦、赵、燕也。
    “赵武灵王征讨胡人,招收胡人,常与胡人开战。
    “燕国不断向胡人之地修建城池,一座城一座城地推进,与胡人也是摩擦不少。
    “相对赵、燕而言,你秦国应对胡人是最轻松的,常从胡人处买马。
    “这么多年,胡人都没有异动。
    “偏老夫为你秦国治水修渠,造福你秦人的时候,胡人就异动了?
    “难道胡人也知道你们秦国抽调不出兵力不成?
    “秦国只对中原封锁消息,对大漠反而不封锁吗?”
    李斯苦叹一声:
    “大人哪来的话啊?我国怎么会对胡人疏忽呢?
    “与胡人做生意的又不是只有秦国。
    “胡人知道的事,列国要不了多久也会知道的。
    “异动原因,在于赵国边境换将。
    “李牧重回赵边关,掌管一切事务。
    “这位赵国大将软弱的很,不敢与胡人开战。
    “他紧闭城门,任凭胡人在城门外再怎么辱骂也不出来。
    “赵人不战。
    “往常与赵人交战的胡人,有许多就跑到了我秦国的关外啊。”
    郑国趁着李斯讲话的时候狂吃。
    及至听完李斯所言,老水工愤恨地骂了一句:
    “这个李牧!真丢赵武灵王的脸!赵国怎么会用这样的人掌管边关呢?”
    “谁说不是呢?”李斯也很是不满:“三年前,李牧就是边关大将,因为这种软弱作风被调回邯郸。不知道为甚,赵王这次又把他调回去了。”
    赵国,代地,雁门郡。
    赵国关外的胡人,多以匈奴居多。
    半年前,李牧在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土地第一时间,就宣布废除前任主将所有条令。
    雁门郡上下所属,都要按照他以前制定的军令行事。
    军令部分如下:
    【匈奴每次入侵,以烽火示警,立即收拢人马退入营垒固守,不能出战。】
    【匈奴撤退时,有胆敢去追敌人的,斩首。】
    如此过了半年,代地的人马物资都没有太大损失,里子几乎没丢过。
    但面子……
    不但匈奴认为李牧太怯懦,就连赵国守边的官兵也认为自己的主将胆小怯战。
    赵国守边官兵忍受不了匈奴在关外辱骂,半年越级上报了三个奏章,请求赵王换将。
    三年以前,他们就是以同样的理由换下了李牧。
    他们以为这次可以像往常一样如愿,赵人怎么可以不勇猛呢?
    赵王丹收到奏章。
    看了,当没看。
    在他上一次调回李牧后的一年多里,匈奴每次来侵犯,赵军就出兵交战。
    赵军屡屡失利,伤亡惨重。
    边境上无法耕田、畜牧,物资全部需要国内供给,使赵国内部压力甚大。
    赵王丹这才知道,李牧虽然怯懦,但实在。
    李牧守边关的时候,都是自给自足,还不丢地。
    至于丢人……丢就丢吧!
    赵王丹请李牧再去雁门。
    李牧受父亲提点,闭门不出,坚称自己患病。
    赵王丹这个王为李牧这个臣拿捏,心有怒,却发不得。
    赵国将领极多,但除了李牧,再没有如此怯懦之辈。
    可赵国边境,还就需要李牧这个怯懦之辈。
    赵王丹极为无奈地三请李牧。
    有了话语权的李牧顺势提出要求:
    “大王一定要用牧,牧可以奉命,但一定会用以前的条令。
    “且牧在边郡,非赵国生死存亡之时不回,大王可以允许吗?”
    赵王丹很生气。
    这不就是在说他这个赵国的王,管不了李牧这个赵国的将吗?
    非生死存亡之时不回,不就是他不可以再把李牧从边关大将的位置上拿下来吗?
    赵王丹思来想去,在叔父赵豹、宠臣郭开、儿子赵偃的劝说下,还是同意了。
    李牧能经营好赵国边郡,比什么都强。
    雁门郡郡城的城墙之上。
    李牧一只手臂佝偻在胸前,俯视着城下骑马的十数名匈奴,耳中听着对他的辱骂:
    “赵狗下来!来吃勇士的屎!”
    “你们主将李牧要是怕我们,就把他妻、母都送下城来,我们玩够了就不来了!”
    “赵人是都不长鸟了吗?婢养子,中原是这么叫吧?哈哈哈哈!”
    跟随十来名李牧的亲兵尽皆双目赤红。
    其中一名独眼亲兵与匈奴战过了七次未死,手中有十三条匈奴人命。
    独眼亲兵拱手抱拳,吼道:
    “将军!要是千人万人叫阵也就算了!这他鸟的就十七个啊!让乃公出城砍了他们吧!”
    周遭士卒神情皆迫切,希望将军能应允。
    李牧面色不为所动,头不回,平淡说道:
    “再加一条军令。
    “任何时候,敢言战者,斩。”
    “乃公受不了了!”独眼亲兵怒吼一声,指着李牧大声骂道:“竖子枉为赵人!”
    他握着长枪,三步并作两步从城头上跳了下去,怒吼声响彻天际:
    “你父来也!孙子们领死!”
    独眼亲兵摔死了,把鲜血溅在了匈奴的身上。
    舍得一条命,溅你一身血。
    李牧脸如磐石般坚硬,目中神色冷如冰:
    “违反军令,没有抚恤。”
    亲兵们面色大变,纷纷跪地恳求,恳求李牧将独眼亲兵战死的抚恤发给其妻儿。
    手臂残疾的李牧转身,神色如铁,怒吼道:
    “我给你们肉吃,我让你们训练,你们想着去死?
    “再有说情者,与其同罪!”
    亲兵们被李牧气势所震慑,一时不敢言。
    李牧继续看着远方,那里是大漠。
    他知道,边郡官兵们对他李牧观感差,极差,恨不得立刻换掉。
    但他也知道,这些官兵永远不会发生哗变。
    因为他给了这些官兵活路,还是活的很好的路。
    半月就能畅快地吃一次肉,就是赵国内部也没有这么好的条件啊。
    只要不哗变,只要按照他李牧制定的军令行事,只要完成他李牧设立的训练。
    匈奴?呵……
    与此同时,一股极少有人察觉到的波动掠过城头李牧,掠过大漠匈奴,向着极远方探去。
    这股波动源头,在极东齐国的稷下学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