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看着呼。
    [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有王侯将相,诸子百家。]
    [但更多的,是呼这样的人……人人当能成圣人!]
    这一刻,少年目光无比坚定,心为之一澄澈!
    邹衍心中猛的一震,双目大睁,不由自主踏前一步,失声道:
    “天心?!”
    诸子诧异,不知邹衍在说甚,正要问询。
    呼的声音如从天边传来,宏亮而遥远,响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边:
    “吾为嬴子代言!
    “嬴子曰:‘我身前罪犯乃是贼人之首……豢养女子为奴者四……诸君以为,此人心中可有良知乎?’”
    各式各样的声音传来:
    “没有!”
    “此等人哪有良知!”
    “此非人哉!”
    诸子没有作声,但大多明白了嬴成蟜的意思。
    一个寻常人心中有良知不足为奇,没有说服力。
    可若是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心中也有良知,那便很有说服力了,足以证明人人心中有良知。
    诸子静静观看,他们也想知道。
    这等犯大罪不止的极恶之人,哪里来的良知呢?
    少年在三千来双眼睛中上前一步,让盖聂扯下死囚口中的破布,沉声说道:
    “我可以赦你无罪,放你一条生路。”
    死囚嗤之以鼻。
    他麾下贼人都被处死了,他这个被判枭首之刑的贼首哪里能够活命呢?
    死囚喉咙微动,“tui”了一声,往嬴成蟜脸上吐了一口痰。
    盖聂眼疾手快,面无表情地以手中破布兜住,糊在了死囚头上。
    死囚怒目而视,破口大骂:
    “鸟人!只知道给这竖子当卵蛋的废物!
    “乃公骑你母!骑你妻!”
    廷尉太史胜厌恶地道:
    “嬴子说赦免你,就赦免你。”
    死囚扭头:
    “你又是哪个鸟”
    话没说完,廷尉正墨笙一巴掌扇了过去,嫌弃地拿出锦帕擦打死囚脸的手掌:
    “再敢聒噪!今日便枭你首!你的命,嬴子说了算!”
    话音落,丢掉沾染了污秽的锦帕。
    这锦帕事后为一乞儿捡到,换了二百一十钱,吃了一个月。
    死囚被打,精神却为之大震,紧盯着嬴成蟜:
    “嬴子大人真能放我走?”
    “每个人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我说放你就放你。”嬴成蟜点点头。
    各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呼代为言语,让稷下学宫所有人都知道场中发生了何事。
    稷下学宫的学子们许多都露出不满之色,这样的恶人凭什么放走?
    有站在靠前的学子高声呼喊:
    “这是先生的良知!不是此贼的良知!”
    嬴成蟜恍若未闻,要齐兵去除了死囚的手枷,脚镣。
    死囚得脱自由,迫不及待就要一走了之。
    嬴成蟜却要齐兵重新按住死囚。
    “大人说话不算话吗?”被拿住两条手臂的死囚仰着脑袋质问。
    “算话。”嬴成蟜道:“我会放你,但不能让你毫发无伤地离去。”
    “哈!乃公就知道没这么好的事!”死囚一脸哂笑:“削鼻子剜眼睛还是挖膑骨?来就是了!”
    嬴成蟜摇摇头:
    “既要给你重新做人的机会,我又怎么会伤害你的身体呢?
    “我只是要你留下衣物,希望你能将罪恶脱去罢了。”
    死囚不信:
    “只是衣物?”
    “只是衣物。”嬴成蟜点点头:“扯下他衣,一件一件扯。”
    齐兵得令,动手行事。
    最外面那层污秽的囚衣被扯掉了,死囚没有挣扎。
    中间保暖的衣衫比较厚实,难以扯开。
    两个齐兵高举死囚的双手,脱掉了这件保暖衣,死囚老实配合。
    保暖衣砸在地上,齐兵要死囚抬腿脱裤。
    死囚看着周遭黑压压的人群,数不清的眼睛都在盯着自己。
    他开始有些犹豫,出声说道:
    “大人,这下衣可否留下?”
    “不能。”嬴成蟜拒绝:“脱的干净,走的轻松,才好重新来过。”
    嬴成蟜说的温和,齐兵行事可不温和。
    粗暴地脱掉了磨磨唧唧的死囚下衣。
    死囚身上,只剩下最后一件衣衫了。
    脱去这一件,他就将赤裸在众人眼前。
    齐兵上手。
    死囚“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蜷成一团,死死护住自己最后一件衣衫。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歇斯底里地大喊:
    “请大人给我留下一件蔽体之衣吧!否则还不如杀了我啊!求求大人了……”
    嬴成蟜哈哈大笑,开口说话。
    少年声音被死囚哀求声音所掩盖,传不出去。
    但就在少年身边的呼听的清楚,呼喊道:
    “嬴子曰:‘诸君!良知当下呈现了!’”
    呼的声音一直很宏亮。
    宏亮久了,显得宏大。
    听了呼宏大声音的稷下学子们眼神炙热,心潮澎湃。
    望少年,如望圣人。
    如望,未来的自己。
    人人皆可成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