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护着他,保着他,俺还怎么敢跟你们说?”苟怀蕉将了一军,道,紧接着她又将一军,“你们是不是保卫人民的?俺就是一个人民!俺叫你们把叶晓南叫下来,俺要当着他的面儿揭发他,控告他,俺从来不在旁人的背后下黑手!”
两名警察互相看了看,然后,一名警察转身正要去叫梦独也就是他们以为的叶晓南下车,却看见,刑侦科长及叶晓晨下了车。
接着,梦独也下了车,一步一步,稳稳地走着,来到了苟怀蕉的对面。
情势剑拔驽张起来。
谁也没有想到,在剑拔驽张的情势里,叶晓南却十分镇静,他不动声色地问道:“苟怀蕉,你要控告我什么?你要揭发我什么?”
梦家湾在场的村人们,特别是那些对梦独留有印象的村人们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梦独没死,这个长得像极了梦独的名叫叶晓南的年轻人,就是梦家湾的梦独,就是那个克死了爹娘克得全村不安的梦独,就是那个嫌贫爱富、喜新厌旧、想当附马爷的梦独,就是那个负罪而逃的梦独,哦,不,严格说来,他是梦毒,全身含毒的梦独。
苟怀蕉说道:“俺要控告你是个骗子,你骗了所有人。你不是死了吗?你不是死了将近二十六年了吗?原来你是装死,装死过后又杀死了一个人,逃跑了啊?你这个杀人犯!”
梦独冷冷地说道:“我是不是杀人犯,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事实说了才算!”
苟怀蕉撒泼地骂起来:“你个陈世美,你个挨千刀的陈世美!你个挨铡刀的陈世美!包青天不是铡死你了吗?你怎么还活着?”
回到吕蒙县几天,梦独重新感受到了这里的天地,这里的水土,这里的空气,虽然他除了与梦向田一家交谈过一些话外再没跟任何梦家湾人有过接触,但他还是明白了,悟透了,别说自己没有能力改变吕蒙县的很多很多人,就是改变梦家湾人,他也做不到,永远做不到。如果他得到梦家湾人的承认,如果他想在梦家湾人面前摘掉“陈世美”的大帽子,就要穿跟他们一样的鞋子,穿跟他们一样的衣钵,对人对物对世界跟他们有着一样的梦家湾式的认知,将头脑固步自封在梦家湾里;在梦家湾,他作任何的辩解,任何的洗白,都是徒劳无益,梦家湾人只会以他们的认知标准更加确认,梦独在疯狂的道路上走得更远了,越走越远,他就是陈世美,就是忤逆之子,从根本上就是梦家湾的叛逆灵魂,命中注定就应当被葬入耻辱坟地。
梦独本想以冷峻的沉默来应对苟怀蕉的泼骂,但想了想,他还是开口说道:“好,就按你说的,我是陈世美!但请你回家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像不像秦香莲。”
警察们并不知道梦家湾的那个老女人为什么要大骂他们眼里的叶晓南,还误以为是不是他们今天的行动冒犯了那个老女人什么,还以为那个老女人是在刁难他们,故意为难他们执法。面对这么一个无理胡闹、没有大错的老女人,他们没必要拘拿她,最好的办法还是撤离,他们的正事儿还没办完呢。于是,刑侦科长对苟怀蕉说道:“这位老大娘,你有什么事儿可以到公安局刑侦大队跟我们说去,要是有人欺负你,你也可以到派出所报案。我们走了。”
然而令人更始料不及的一幕出现了,苟怀蕉竟然撒开大步,行至警车前边,张开双臂,拦住警车,不让通行,嘴里大声叫喊:“叶晓南是个骗子,他不是叶晓南,他是个冒名顶替的骗子,他真名叫梦毒,他是梦家湾的毒人梦毒!你们快把他抓起来,你们快把他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