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质已经很强了。
    有这样的基层官吏,说明大明还在蒸蒸日上。
    “臣不负君,君岂能负臣?
    “尔等都给朕记住了——
    “在朕的手下当官,只管安心做事便是,不需要考虑那些肮脏下作、有的没的。
    “不属于尔等的责任,朕一分一毫也不会让尔等背!”
    李明一字一句道。
    底下早已哭成一片。
    从来都只有下级给上司背锅,而今却是倒反天罡,让皇帝替他们这些小吏背锅。
    而且还是这么一口几乎毁灭国家的巨锅。
    这怎能不让他们感激涕零,抱头痛哭!
    “哭,哭也算时间嗷!”
    眼看着这帮哭哭啼啼没出息的窝囊官,李明想生气都发不出火来,无奈地笑骂道:
    “你们还打算继续浪费多少时间?快给老子滚回去干活!”
    “是!”诸位官员几乎喜极而泣。
    干活!
    真没想到,这个词在今天能让他们这么欢欣雀跃。
    而在雀跃之后,他们心底里又油然生出忐忑的情绪来。
    生怕自己干不好,辜负了陛下和万民的信任。
    “怕就对了,给老子心怀感激地当牛做马去吧~”
    李明看着弹冠相庆的芝麻官们,又把视线转回到发呆的马周身上,道:
    “刚才朕说的不全面,对你和滑州刺史并不是没有惩罚。”
    张刺史的心又提了起来,马周的心却定了下去。
    是啊,这么大的责任,作为主官总得背惩罚吧。
    如果不遭受任何后果,马周自己都不踏实。
    “你们两人作为现场最高组织人,没有严格审核民夫的身份,导致了严重的后果。
    “马周罚俸一年,降一级使用。张谦罚俸半年,降半级使用。”
    李明下达了“严厉”的惩罚措施。
    张刺史一下子就傻了。
    这算哪门子“惩罚”?
    黄河改道,天大级别的祸事,他觉得就算不是九族快乐、至少也得摸不着头脑吧?
    怎么只罚钱啊?
    这比罚酒三杯也重不到哪里去吧?
    而马周则比张谦多留了一个心眼。
    从陛下下达的惩戒之中,他听出了华点——
    “没有严格审核民夫……导致了严重的后果?
    “陛下,您这话的意思,莫非?!”
    经历了这么多,马周终于开窍了……李明欣赏地点点头:
    “就是你猜的那样。
    “这场溃堤,责任虽然不在你,但当然也不在我,更不在天——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人祸,彻头彻尾的阴谋!”
    说到这里,李明的脸又拉了下去,双眼闪动着怒火,神情前所未有的严厉。
    “什么?是有人故意的?!”
    马周大惊,不禁惊呼出声。
    待他意识到自己殿前失仪,强逼自己冷静下来的时候。
    这才发现,自己双拳握得太紧,都把手掌掐出了八个深刻的印子了。
    而在场的其他官员,和马周的反应也大致相同。
    沉默,惊愕,愤怒,脑子里都是同一个念头——
    “歹人混入了民夫的队伍,故意破坏了滑州的大堤?!”
    马周猜测道,声音因为愤慨而颤抖着。
    李明黑着脸,缓慢而笃定地点了点头,只简短地说了一个字:
    “是。”
    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超乎愤怒了。
    凶险的水灾、哀嚎的灾民、半个糜烂的华夏,还有自己无数个寝食难安的昼夜……
    这一切的一切,居然都根源于一小撮人的恶意么!
    畜生,畜生啊!
    马周的表情因为激愤而扭曲,整个人都在颤抖。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勉强平静了一些,断断续续地问
    “陛下,敢问此等丧尽天良之辈……是谁?”
    是前朝遗老?
    是门阀余孽?
    抑或是不满均田制的滑州地头蛇?
    不管对方是谁,马周向先师孔夫子保证。
    他一定亲手把对方锤进大坝的基底!
    李明像是想起了世上最恶毒恶心之物,脸色越来越臭,到最后有些暴躁地吐出几个字:
    “能又蠢又坏到这般田地的。
    “除了倭人,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