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走,他们一直处于唐军伏兵的视野范围之内,而且进入视野的队伍越来越庞大,确实是在向伏击圈慢慢靠近。
    只是,这个靠近的速度也太慢了……
    走一步看三步,时不时停下来,戒备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
    这比蜗牛还摸慢的走法,终于让意志最坚定的唐军也开始不耐烦了起来。
    这群虫豸,是在戏弄我军么……
    “忍住,就算天上下刀子也不准乱动!否则老子日你们先人!”
    程知节向有些躁动不安的士兵低沉而急促地吼着,生怕这些大头兵坏了大计。
    毫不夸张地说,皇国兴废就在此一战了!
    忍耐,必须忍耐!
    …………
    就在唐军憋着一口气的时候。
    明军也在憋着一口气。
    侯君集也是老官僚了,他觉得自己预判了李靖战败甩锅的预判,严令各军坚决执行战帅的命令,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时刻警惕唐军“可能的”无耻偷袭。
    这才有了唐军所见的“一步三回首”的走法——
    斥候在前搜山,精锐前锋开道,实力最强的主力居中,宝贵的后勤辎重随后跟上,老兵殿后。
    从代州到朔州的这一路,明军全军就是这么一路地毯式搜山搜过来的。
    安全是真的安全,费时也是真的费时。
    不但大军行进速度缓慢,而且还时不时地走走停停。
    还闹出过把野猪当成敌军,吓得全军弓弩上膛、时刻准备开干的乌龙事件。
    这也是唐军在朔州城下喝了那么久的西北风、一度以为明军放了他们鸽子的真实原因。
    唐军是按照正常行军速度推算的明军抵达日期。
    可谁能想到,明军这一路走得很“不正常”呢?
    以至于唐军比他们多赶了差不多快一倍的路,却仍然先赶到了目的地,被晾在烂泥地里、一连喝了好几天西北风。
    然而,老对手对明军的龟速不满意,可明军自己的主帅李靖,却对此满意得很啊!
    一点也没有责怪侯君集低级红高级黑、将士们延误战机的意思。
    反而对手下坚决贯彻自己的命令感到非常满意。
    俨然是一副不关心战局、只关心自己权力是否稳固的昏聩模样。
    “没想到李卫公,那个横扫半个天下、与天策上将齐名的李卫公,如今竟能衰朽到如此地步……
    “英雄迟暮啊!”
    小将薛仁贵一边大发感慨,一边扬起开山刀,手起刀落,一刀劈开了挡路的藤蔓。
    “小声点,跟紧我!这山里可不比平地,走丢了就算天王老子也找不回你!”他向手下的斥候们低声吩咐道。
    大约是厌倦了主军帐中过于恶臭的官僚和“大人”气息,薛仁贵主动请缨担任开路先锋,亲率斥候在前方搜山,为大部队开道。
    他倒要亲眼看看,唐军是不是真如某两位比起军人、更像官僚的老头那样,无所不能、无处不在。
    看穿佯攻晋阳的调虎离山之计、预料到明军回撤朔州、在北上的途中设下伏兵围追堵截什么的……
    按照李靖的担忧,唐军这是开了天眼吗?
    还是李世民陛下偷看了剧本?
    “你们给我睁大眼睛仔细搜,不可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薛仁贵再三训示手下。
    吐槽归吐槽,侦查任务还是要不折不扣地完成的。
    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
    “万一真出了事,至少事情不能出在我自己负责的范围内……
    “不不不,薛仁贵啊薛仁贵,你怎么也变得这么迂腐恶臭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久居鲍鱼之肆……
    “哎呀!”
    他嘀咕着嘀咕着,脚底突然一打滑,滚下了山崖。
    所幸这片山并不陡峭,崖底也堆积着厚厚的枯枝败叶和未融化的积雪。
    所以小薛并没有摔得很重。
    “唉疼疼疼,我怎么这么不小心……”
    薛仁贵脑袋晕乎乎的。
    “嘘!”旁边有人提醒他。
    “小声点,别让对面发现了!”
    “哦。”小薛下意识地应和一声,眼前还在天旋地转。
    一只有力的臂膀伸到了他面前。
    “来,哥们儿。”
    “哦谢谢。”
    薛仁贵扶着对方递出的手站了起来,还不忘道声谢。
    “没事儿,自己人。你也忒不小心了,怎么从上面滚下来……
    “咦,哥们儿……不是,这位郎君。你这身铠甲……怎么感觉程将军也没你穿得那么花哨啊?”
    那个好心人的声音充满了迷惘。
    薛仁贵也愣了愣。
    程将军?
    咱队伍里有姓“程”的军官吗?
    这么一思考,脑子总算从晕眩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双眼第一次聚焦在扶起他的好心人身上。
    这身熟悉又陌生的步兵铠……
    还有明军在穿这么老的款式吗?
    与此同时,那位热心的陌生战士也在用同样诧异的目光打量着他。
    坏了……两人心中同时升起了这个念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