涗这位中兴之主筹谋许久,也才敢言是有成婴之机。可寻常金丹若无际遇,自是断不可能。
不然享誉大卫仙朝的散修元婴真人,自也不会只有仅仅三名才是。
当然,现下康大宝是有一道治权,一州封地可为助力。但这些是匡家人要其代持,与当年摘星楼那般实打实的裂土封侯可是两回事情。
秦国公府内的任事之人,哪个不晓得匡琉亭最看重的是康大宝这经营生发本事?
这又意味着其定不可能如旁的门户一般对于下头人家盘剥过甚。且这康小子性子似是好洁成癖,不晓得念了哪家道德文章,以致御下甚厚。
兼又有许多门人需得供养.这种种外因相加起来,费东古却想不到,自家这位嫡婿若不花个几百年岁来做积累,又怎么能凑得够结婴资粮?
康大宝话音方落,费南応便抚膝颔首,缓缓开口:
“某承《仙卫十三登楼法》,乃吾身精气神与鸿蒙气机相缠相契之幻相也。
及成丹之时,脐窍纳炁非止于收摄,实如苍冥藏云;
云聚则炁凝若棉,云舒则炁透如缕,隐合天地晨昏吐纳之律;
形窍通络不似凡丝牵引,恰若月华牵练;
练动则络中灵韵流转,练静则络内玄奥蕴积,暗契阴阳消长之序;
意窍凝神非如凡镜照物,宛若秋水悬镜——镜明则神清可窥毫厘,镜寂则神藏能融太虚。
此道非徒以灵材资粮堆垒丹基,实乃循每层楼阁隐伏之机,步步叩问天地与吾身相契之妙,方得丹光映三窍,与道渐近耳。”
直到费南応言了这番道理出来,费家两位长辈才觉扳回一城、轻舒口气。康大掌门面上跟着也生出来恍然大悟之色,赞叹不已、钦服至甚。
眼见得自家女婿面色至诚、不带半点做作敷衍,费南応却晓得这是康大掌门故作出来的恭谨之态。
他自晓得今时今日的康大宝早已不弱于他这伯岳分毫,却也还是未改态度,当真令得他有些欣慰。
四修这场清承堂论道旬日即散,但因了互相之间关系亲近、即就少有保留,遂都所获颇丰。
论道过后,费南応又设酒宴。
席间所设皆是费家压箱底的灵膳珍馐,连食器都用了灵釉瓷盏,盏沿描着细金云纹,衬得食材愈发出挑。
每位金丹上修案首摆着一碗“云茸承月羹”,用的是三阶妖校脊髓所烹,羹色乳白如凝脂,浮着细小的珍珠沫,舀一勺入口。
髓香混着贝鲜在舌尖化开,灵力顺着喉头滑下,丹田竟泛起暖融融的光晕,连经脉都似被温养得愈发通畅。
霞蔚丹芝卷、露瀼雪藕糕、紫雾凝脂酪、月华浸玉莼一样样菜色端上桌来,便算招待朝中朱紫亦都不显寒酸。
饮品除了真玉酒,还备了清露茶相佐。
这茶叶是京畿灵崖才能得出松间小品,需在晨露未晞时由筑基修士以灵力采摘,用紫泥小壶冲泡,茶汤浅绿如翡翠,浮着细密的白毫,饮之能宁神静气,端得是上乘佳品。
康大宝颇好口舌之欲,费南応这番安排却不免有投其所好之疑。
不过康大掌门现下身有要事,自是难得久留席间。费家一众长辈不好出言相留,便遣费恩闻与费恩华两个与其相熟的同辈相送。
不过二人却过了许久才得落回席中,众位长辈自觉奇怪,费东古率先相问:“你二人送客怎的送了这般久?”
费恩闻这家生子出身的金丹种子,现下论及地位都已不比费恩华差上许多。
是以他甫一听得宗老问话,即就大方答道:“武宁侯是言前番闭关时候未闻六婆婆仙去一事,今番登门,自要上香祭拜、以慰宗长。便要小子二人带其去了,这才回来。”
这寥寥几十字一出,堂中金丹竟是无不触动。
其中费南応与费东文二人感触自要深些,盖因他二人是见得过康大宝当年是如何遭费六婆婆苛待的。
而今康大掌门得势过后,非但不计前嫌、反还去这未成金丹的老妪灵位祭拜
客观而言,这却有了些以德报怨的意思、足见心胸。
费南応缓缓放下来手中杯盏,脑海里浮现起来康大宝于费六婆婆灵位面前正色上香之景,不禁自语喃喃出声:
“人总说我家叶涗老祖识人之能胜过道行之高,现下看来,或是不假。颍州费家押宝秦国公府不图老祖殁后宗族照旧兴旺,总能保得家势不败、血裔不绝。
但如今看来,比起上面这桩划算买卖、或还是不拘于门户之见,好生栽培康大宝此子、更见老祖眼力。
我颍州费家将来兴衰,或真会与这武宁侯大有干系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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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大宝祭拜过费六婆婆过后,便就一身轻松出得费家宗祠,心头倒无什么异样感觉。
盖因费六婆婆从前那点儿苛待在现下看来不过儿戏,且这老妪过后对康大掌门也没有过分行径,自也不消介怀。
他倒不晓得自己这般行事在费家众位金丹心头掀起来了些许波澜,只是一心念着生擒永力妖校、求请摩尼宝叶一事,快步迈出费家宅邸。
不过他倒未得预料,自己甫一迈出大门,都还未与门口侍立的费家子弟还礼,便就见得了外间立着一身着绯色官袍的老相识。
“秦道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