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头,嘱咐道:“以自身为重,这些穷寇筋疲力尽,磨也磨死了。”
汴军在伊水东岸集结的大队,如同失了魂,只是呆呆看着又一批赶到的军马。
“快跑!”
“算了,感觉跑不掉,俺回渡河过去,降了算了。”
东岸汴军一哄而散。
五千骑陆续在西岸河原上发动。残存汴军,不管投降的还是没降的,只是爆发出巨大鼓噪,这鼓噪却不是准备上去战斗的意思,而是混乱惊恐。
马蹄所过,不知砍翻了多少汴军,将多少人体踏成烂泥。
转瞬,好多骑卒马步军,就冲到了尸堆这边,拽着缰绳踏尸而上!
“嗖嗖嗖!”箭雨泼来,这次轮到徐怀玉、刘重信、左处机被射了刺猬。
“咔咔咔。”马槊齐刷刷刺出,将血一股股流的三人高高举在空中。
朱大郎衣甲破碎,衣衫褴褛。手握两根断矛,勉强站立。
也不在意随时会扑面而来的箭了,看着山下黑压压涌来的人浪,只是哈哈一笑:“原来末路是这么回事!”
山下人声鼎沸,都是一句话:“爬上去,杀了朱大郎!”
“圣人在哪?”朱大郎擦了擦眼,在人群中寻找着对手的踪影。
“我在这。”大队甲士让开一条缝隙,露出坐在马上的圣人,他举举手,咧嘴笑道:“找我干嘛?”
“本以为也是个和朱温一样的丑货,没想到容颜还算俊俏。”大臣们打量着朱友裕,厉声呵斥道:“朝廷封你为汴帅,本来就是打算放过你。你却贼心不死,自取今日灭亡。还有,你不过是卑贱的妓女之子,何敢在汴梁私下妄称天子?”
“称了,怎样?”朱大郎嗬嗬发笑,无力摇头:“只可惜俺势单力孤,继位日短,不能保有这份权势名号……”
“行了!”打嘴仗毫无意义,也有失身份,圣人手一挥:“杀了他!谁敢在杀朱大郎的时候抢功分心,谁就是蠢狗。”
话音落地,将官军士从四面攀援而上。
“圣人!”朱大郎喷着血盘腿坐下,苦笑道:“为什么非要现在杀了俺?但凡野心勃勃的人,心中最看重的只有自己。俺还想再活几天!擒个活口拉到长安汴梁游街,再拉到独柳树下斩首,既合制度,也足以震群雄!圣人是英主呐,某也渴求一见。来人,扶俺下去,拜见圣人!”
众军对视一眼。
本来都以为,朱大郎这等人,怎可能就擒受辱?也没想过能逮活。
不意,这厮困兽之斗到现在却主动求饶!
不过正如他所说,能拿活的,那当然最好。
只有朱瑾愤愤不平,因为他一直想亲手杀了朱大。
当下就有虎捷军武士拔出刀,大步上来。朱大郎也将手伸出,一副配合做俘的姿态。
虎捷军抓着手,一把就要将他提溜起。
朱大郎却猛的抓起身边断刀,顺着去势,将刀塞向虎捷军肚子。
“老子操你娘!”喀嚓一声。
却是这武士反身一刀顺着腋窝向上砍去。
朱大郎刺空,而手臂已经半掉不掉。
“狡猾啊。”圣人慢慢拍手。所谓枭雄,就是有丝毫希望都不会放弃,只会拼命坚持到底,除非所有路都已走绝!
朱大郎按住胳膊缓缓跌坐,笑骂道:“想再赚一个也不成………罢罢,某落地为孤,十余岁就辗转沟壑,从军战斗。遍历汴府将校,也没有谁在本事上能真压俺一头!俺事不成,实是根基不够,非俺友过!俺的命运,本不该如此!圣人,你是豪杰,俺死在你手上不冤!谁来动手?!”
“莫让他自杀!”不知多少声音同时响起:“别走了生擒大功!”
诸军七手八脚扑上来。
“好啊,哈哈哈。”朱大郎捡起断刀,往咽喉就是狠狠一插,直将自己钉在身后尸体上。
鲜血嗤嗤洒落胸膛。
这巨贼叉开双腿,再也不动。
“大逆已死!”中郎将崔剑一斧劈下脑袋,高高举起:“天下太平了!”
“大逆已死!!”军兵大臣牵着朱大郎的尸体下山,齐声欢呼。
“哈哈,哈哈。”看着这载歌载舞的场景,圣人低声大笑。
他的笑声很怪。
一卡一卡的。
既有成功扑灭叛军主力的爽快,也有杀死朱温儿子的复仇快意。
也有即将平定中原、重振天下的兴奋。
还有种无以名状的恐惧。
不过,都结束了。
朱氏覆灭。
李克用缩在老鼠洞里。
杨行密命不久矣。
已经无人可以阻止我一统四海,号令华夷。
“俘虏了多少人?”圣人问。
“还没统计,估计七八千?”朱瑾小声道。
“圣君,这些人凶性深重,难以挽救,不如就在这河边将其屠杀。”种道士建议道。
“什么凶性?”圣人冷冷一笑,指着跪满原野、如丧考妣、惶惶如妇孺的武夫:“跟一群狗有什么两样?先缴了他们的兵甲,等进了汴梁,再处理。”
“臣谨喏。”
“东岸还跑了一些?”圣人转身眺望,又问。
“是的。”
圣人取出一枚胡饼嚼着,想了想,道:“追上去,全杀了。”
“喏。”
“李存孝在对岸?给他下令,随我去汴梁。”圣人最后道:“我们取道汝州,经汝郑一线到汴梁,让他赶紧准备一批粮草。”
“喏。”
当天,部队驻扎在伊水西岸,打扫战场,整顿俘虏。
第二天,圣人押着俘虏、缴获物质,开赴汴梁。同时派人催促从陕州出发的主力部队加快速度,到郑州会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