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都是边境之官。
一旦胡人南下,他们所镇守的县城、乡镇,首当其冲。
能指望他们抱着‘以身殉节’的觉悟激发潜能?
我看他们要激发逃命的潜能了。”
羽太师道:“你觉得李斯没考虑到这种可能?”
芦凌子道:“李斯可以用他们家人为要挟,他们也能假装不敌,被胡人轻易击败,然后逃之夭夭。
战败撤退,在北地属于常态,朝廷能怪罪他们?”
羽太师微笑道:“你是方外之人,纯良耿直,不知李斯心计之歹毒。
他很清楚,欲要成事,有两件事非常重要,一是自身信念,二是在外界的名声名望。
没有信念,就如同修道之人没有方向。
没有名望,凭一己之力岂能成事?
能取代大秦者,一定要比大秦君臣拥有更强、更伟大的信念,一定比大秦更受天下人爱戴。
在来北方前,李斯已通过告民书,将他们替神州镇守北疆之事广告天下。他们还在荥阳发过誓,尽心尽职,坚决抵抗胡人南侵。
背了誓,坏了信念;不战而逃,乃至故意战败,坏了名声.即便他能狡辩自己尽力了,可竭尽全力,也守不住一座小小县城,灭不掉一支匈奴偏师,一样没有好名声。”
芦凌子为何在北方一待十几年,一直在辅佐蒙毅?
尊王攘夷喊了十几万年,即便现在不‘尊王’了,攘夷起码是很多有志之士的共识。
弃战而逃,连芦凌子这群方外之人都看不起。
芦凌子叹道:“我的确没想到这一节。我想不到,他们未必都能想到。”
羽太师淡淡道:“连这种认知都没有,压根不是真英豪,不用在乎他们的死活与想法。”
芦凌子沉默半响,问道:“如果有一天,荥阳朝廷坚持不下去了,咋办?”
羽太师道:“真到了那一天,这群被调任到此的豪杰,可以随意来去。
既没人能管得了他们,也没必要管了。
李斯将他们调到北方,是不希望他们将才能用于灭秦之战。
说白了,李斯是为了守护大秦。
大秦都亡了,自然无所谓了。”
按照她的本心,她当然希望如韩信、萧何这样的天下奇才,能一辈子留在北方,将毕生之力都用于有意义的“抵御外辱”,而不是内讧.要说大秦该死,是事实。可韩信的才能不是用在灭秦,而是与项羽兑子。
可这种愿景并非执念,也不是信念。成则欢喜,像先前那样开怀大笑;不成也只遗憾叹息一声。
“我说的不止是这群豪杰。”芦凌子愁容满面,“中原的荥阳朝廷亡了,长城军团何去何从?北方该怎么办?
我敢发誓,匈奴人绝对不会给我们几十年时间,让中原豪杰慢慢逐鹿天下,让新的皇朝慢慢恢复中华上邦的力量。”
“大秦都亡了,还要‘大秦太师’忧天下之忧?”羽太师看到他脸上的迷茫,心中不忍,紧接着又道:“我只能承诺,长城军团与蒙氏兄弟,永远不会参与中原乱战。
大秦可以亡,长城军团绝对不会亡于中原内战。
荥阳朝廷灭了,还有咸阳。
咸阳依旧向北方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援,直到咸阳也坚持不下去。
真到了那时,我得护着嬴氏残余之人西迁,实在顾不得更多了。”
“太师高义!只凭此举,太师当有亿万天功。”芦凌子一脸真诚,朝着羽太师躬身下拜。
羽太师摇头道:“履行皇朝正朔、人道领袖应尽职责而已。
做了一个天功也没有,不做倒是要损我不少天功。”
其实她不要脸,丢掉责任与道德,也没办法将长城军团所有人,都调入中原打内战。
因为长城军团很多将士都是北方人。
他们加入蒙家军,是为了守护自己家人。
“太师有此想法,是天下人之大幸啊!”芦凌子慨叹一声,又道:“或许太师应该找个机会,与浮丘公他们开个小会,提前商量好神州权柄交接事宜。”
羽太师有些无语。
这厮见她很好说话,就得寸进尺上了?她还没败呢,就让她先写好降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