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贤弟告假,此举甚显疏离,分明是不与贤弟亲近。”
“贤弟纵有通天神通,若长此以往,困于钟楼这方寸之地,每日不过撞钟度日,徒劳无功?”
“如今,我师尊的弥勒天宫之中正缺一位精通音律、虔诚持重的司钟官!”
“贤弟神通非凡,又持重守礼,实乃此职的绝佳人选。”
“我师尊的弥勒天宫,事务稀疏,清闲自在,无需贤弟每日劳作不休。”
“何况,我师尊仁慈宽厚,若有要事,皆可向其告假,绝无刁难阻拦之理。”
“你看我虽然在宫中司罄,然亦时常得以在外界走动。”
“待愚兄禀明师尊,将你调至我处,你依旧担任司钟官之职,却得自由,岂不两全其美?”
“这……”
徒劳龙犹豫了一下。
这不是让他投了弥勒佛祖,在灵山“改换门庭”吗?
黄眉顿了顿,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声音更加激昂:
“贤弟,你想想,若你我只是在这灵山撞钟击磬,纵得长生不死,到头来也不过如那凡间拉磨的毛驴,耕地的牛,周而复始,终日劳作,牛马一生,徒劳无功。”
“空负你这一身翻江倒海、呼风唤雨的神通!空怀你这一颗庇佑亲族、光耀龙门的雄心!”
“可若,你随我成就这传经大业,将那大乘佛法广播东土,积累无量功德!”
“届时,论功行赏,你我兄弟成佛作祖亦非难事!”
“到那时,你便是我佛教的护法大龙神!位列八部天龙之上!”
“什么道门散仙?什么道门八仙?谁敢再动你泾河龙族一根毫毛?”
“水往低处流,乃是常理;可你乃真龙,自当腾云九霄,直上灵霄!”
“如此,方才不负你这一身真龙血脉,不枉你父王生养一场!”
黄眉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猛地抓住徒劳龙的手臂,用力摇晃:
“贤弟,此乃千载难逢之机,切莫徒劳此生啊!”
“我们不要当牛做马,牛马一生,我们要成佛作祖。”
“我们要让那南赡部洲的人立我等为祖,我们要万世传名。”
“徒劳龙,我们一起干!”
“我成佛,然后带你成佛!”
黄眉的话语,如同魔音灌耳,在徒劳龙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灵山的清规戒律、父亲的含冤惨死、幼弟的生死未卜、自身的碌碌无为……与那“成佛作祖”、“护法大龙神”、“光耀门楣”、“万世传名”的锦绣前程激烈碰撞!
那“徒劳龙”之名号,此刻听来,尤为刺耳。
徒劳龙闻言,也明白了黄眉此行的深层意图。
这其实就是一场彻彻底底的“灵山朝堂上的站队”,是决定他未来命运的重大抉择。
他徒劳龙如今为灵山司钟,供职于整个灵山,处中间派系,只需安分守己,敲钟度日。
于哪一方,他都不用刻意去站队,看似安稳,却也平淡无奇。
可是。
如果他徒劳龙选择去弥勒佛祖的宫中,为弥勒佛祖司钟,成为弥勒佛祖宫中的司钟官,那就意味着他彻底倒向了弥勒佛祖一方,成为了弥勒佛祖阵营的人。
弥勒佛祖的宫中,事情较少,较为清静,不似灵山钟楼那般,日日钟声不绝,事务纷繁如织,令人应接不暇。
他虽可得自由与机遇,却亦将身家性命,尽皆系于黄眉与弥勒佛祖之上。
然而,朝堂风云变幻莫测,若弥勒佛祖失势,其亦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徒劳龙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一边是灵山单调刻板、永无出头之日的司钟生涯,以及父亲屈死的冤仇、幼弟的安危。
另一边,则是跳出樊笼、参与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业、博取无上功果、彻底改变家族命运的机会!
但也意味着可能万劫不复。
正所谓:
“树走死,人走活。”
他在这灵山司钟,若无什么突出的功绩,可能一辈子就只能是个“司钟官”。
他每日的工作机械重复,职能单一,缺乏决策权,恰似被困在无形的牢笼之中。
他终日劳作,却徒劳无功,这便是“徒劳龙”的真实写照。
他与金蝉子并不熟悉,彼此之间没有太多的交集和情分。
而他与黄眉,却一向交好,两人是多年的好友,情谊深厚。
眼下黄眉有“东土传经”这般千载难逢之机遇,随其搏上一搏,说不定真能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此未尝不是一个改变命运之绝佳契机。
此时此刻。
“父亲、母亲、幼弟……”
念及“父亲泾河龙王敖渊之死”,念及自己如今的艰难处境,徒劳龙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斗志。
你没去过灵山。
你不知道那大雷音寺的台阶有多高,有多长!
他徒劳龙,论资质、论能力,比那些佛祖弟子差在哪里?
为什么他们能享受尊崇的地位和无尽的荣耀,而自己却只能终日劳作,徒劳无功?
人人都想成为神佛,可成了神佛又如何?
神佛之上,还有神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