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
施南生抬起头,看着丈夫专注的侧脸,轻轻叹了口气:“你啊……就是太好说话了。”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在那本厚厚的账本上,又记下了一笔。
……
嘉禾制片厂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程度丝毫不亚于新艺城那边。
洪金宝坐在长条桌一侧,粗壮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烧了半截的雪茄,烟灰积了长长一截,随时可能掉落。
他面前摊开的排片表上,原本用红笔圈定的,属于他们七小福新片《杂家小子》的黄金院线和优质时段,被大片刺眼的黄色覆盖,旁边标注着暂调《武馆》的字样。
元奎,元彪,元华,元武等核心武师和导演围坐一旁,脸色都像窗外阴沉的天空。
“挑!”洪金宝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将雪茄重重摁灭在烟灰缸里,火星四溅,“刘家良这个扑街!自己表忠心,拉着我们一起陪葬!
这些场次一让,我们的《杂家小子》还拍个屁?直接扔进咸水海喂鱼好了!”
他已经显肚子的身躯因愤怒而微微前倾,压迫感十足。
元奎叹了口气,拿起排片表抖了抖:“三毛哥,生气没用。嘉禾这边还算好的,邹老板到底还是给我们留了点汤喝。
你看新艺城那边,麦嘉他们才叫惨,几乎被连锅端了。我们好歹……还有几个像样的晚场和周末下午场。”
元华性格沉稳,推了推眼镜,冷静分析:“场次是差了些,但毕竟还在嘉禾自己的主干院线里,宣传资源和基础观众还有保障。
比起新艺城被赶到那些边角料影院,我们的处境好太多了。现在关键是,怎么利用好这些剩下的场次,把口碑做起来。”
“口碑?做起来谈何容易!”洪金宝烦躁地抓了抓头皮,“《杂家小子》走的是热闹诙谐的功夫喜剧路子,讲究的是影院效果,大家一起笑一起叫!
现在好的时段都给了《武馆》,看我们片子的观众,要么是大清早睡眼惺忪,要么是深夜加班累得半死,哪还有心情笑?”
他越说越气,一拳捶在桌子上:“妈的!要不是金马局那个死婆娘压着,邹老板怎么会割这么多肉?
老子真想学那个北佬程学民,也写篇文章,好好称赞一下刘师傅是如何深明大义,拉着全行一起下水表忠心的!”
会议室里一片沉寂,众人都感受到洪金宝那股无处发泄的憋闷。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邹文怀的秘书探进头来,低声道:“洪师傅,各位老板,邹生请三毛哥去他办公室一趟。”
洪金宝愣了一下,和元奎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皱的衬衫,对众人摆摆手:
“你们继续商量,看看剩下的场次怎么排布宣传最有效。我去去就回。”
他跟着秘书穿过灯火通明,却略显冷清的制片厂长廊,来到邹文怀那间宽敞的办公室。
邹文怀没有坐在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而是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望着窗外九龙塘的街景。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三毛,来了,坐。”邹文怀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自己先坐了下来,顺手拿起茶几上的紫砂壶,给洪金宝倒了一杯早已泡好的浓茶。
茶汤颜色深红,香气苦涩。
“邹生。”洪金宝在对面坐下,腰背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显得有些拘谨。
在邹文怀这位一手提携他的大老板面前,他收起了在自家兄弟面前的粗豪。
“排片表,看到了?”邹文怀开门见山,语气平静。
洪金宝点点头,闷声道:“看到了。邹生,这次……我们很为难。”
“我知道!”邹文怀轻轻吹了吹茶杯上的热气,呷了一小口,“不仅你们为难,嘉禾上下都为难。金公主那边,新艺城更是要跳脚了。”
他放下茶杯,目光直视洪金宝,“但这是政治任务,江丰琪亲自压下来的,雷觉坤和我,都没得选。
除非,不想再做金马那边的生意了。”
洪金宝喉咙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邹文怀说的实话,在香江搞电影,尤其是他们这些依赖外埠市场的公司,有些线不能碰,有些压力必须顶。
邹文怀将洪金宝的反应看在眼里,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意味:
“三毛,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应该明白,我邹文怀做人做事,向来是利益分明,但更重长远。
这次割肉给刘家良,是不得已而为之,是断腕求生。”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但是,肉割了,不代表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血流干。
刘家良的《武馆》,声势是造得很大,金马局撑腰,排片霸道。可电影这东西,最终还是要观众用脚投票,用钱买单。”
洪金宝抬起头,似乎捕捉到了邹文怀话里的深意:“邹生,您的意思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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