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玉桐,左看右看,再取了一段枣木,为匕首姑且做了个刀鞘——
用的是和刀柄出自同一段的枣木。匕首似乎有点不高兴,在他手里震了一震,却也无奈地接受了这个刀鞘,没有把它切成碎块。
然后,沈乐再次握上刀柄,细细体味起来:
出乎他的意料,这把修复完成的匕首,再也没有之前感觉到的,半截半截,互不相干的感觉。
那种“刀尖陈旧、刀柄崭新;刀尖灵性满满杀气腾腾、刀柄灵性微弱毫无杀意”的割裂感,已经完全不见:
灵性顺畅地流淌在整柄匕首上。从匕首尖端,到被他握住的刀柄,到刚刚缠上去的,还没来得及被磨损的每一根丝绳内部。
甚至,原有刀刃上那层毒素,那层不知出于什么原理,历经几千年、在水里泡了几千年,还与刀刃牢牢结合的毒素,也包裹住了整个刀刃:
一抹微带腥甜的浅淡暗黑色,均匀地覆盖住了狭长的刃部,让它凌冽的杀气,至少在视觉上稍有收敛……
沈乐长长叹了口气。
也许是他经受住了记忆洪流的冲击,也许是他在那段记忆中的表现让匕首满意,总之,他现在,能更真切地感受到匕首的灵性:
那不止是杀意,也不止是凶戾。那是极其凝练的强悍,是一往无前的锋锐,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孤绝——
把它握在手里,就好像感觉到了易水岸边的寒风,听到有人在击节长吟: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天宇即将倾倒,国家即将崩毁,强大的邻国以泰山压顶之势逼来,只能倾尽一切,去博取一线微弱的生机……
也许这会赔上我的性命,但是那又怎么样,受人国士待之,必当国士以报,九死无悔!
沈乐感知着匕首中凝炼的强大金性,忽然一伏身,匕首收回身前,向下划落。
一划,一刺,一挥。脚下步履轻盈,绕着工作台快速旋转,在椅子、箱子之间反复绕行,却不碰到任何一点障碍物;
步子忽快忽慢,身形忽起忽伏,不断旋转。和刚刚修复竹简那时,试演竹简给出的武功有点相像,却更灵活、更挥洒自如。
试演一遍之后,沈乐长吁口气,将匕首小心放好,又摸出了一块灵玉:
这块灵玉乍看色如凝脂,乃是上好的羊脂白玉琢成,拿来雕摆设,或者琢成首饰,都是价值连城;
仔细看,灵玉中心,有一个微微发亮的金色光点不断移动,不断跳跃。光点周围层层迭迭,阵法拉出的丝线犹如迷宫,把它封印在内。
沈乐盯着它看了许久,精神力才渗透进去,与那个金色光点触碰了一下。这一次,凌厉的,狂暴的金光,再一次劈面斩下:
沈乐赶紧抖擞精神,运起全部力量接纳那道金光,包容它,分析它,引导它,控制它。
精神力包裹上去,被撕裂,再包裹,再被撕裂,一丝一缕,拆解那道金光,引导自己熟悉的部分……
有一部分成功了。金光当中的一部分力量,和徐夫人匕首里承载的意气十分接近,沈乐已经对这种力量驾轻就熟。
虽然金光当中的力量本质极高,也极其沉重,引导它们犹如小儿舞弄大锤,但是掌握了它的本质,沈乐就能够控制他们:
把它们分开过来,把它们牵引着移动,让它们一丝一缕,进入自己指定的位置;
但是另一部分,占据优势的那一部分,还是不行。沈乐尝试了十七八次,尝试到头痛欲裂,满额冷汗,最后不得不放弃:
“看来我掌握得还是不够……需要继续,继续熟悉这种力量,继续掌握它的不同性质……”
沈乐揉揉额头,喘了口气,又把目光投向那口沉睡的漆箱。
箱子里,陶瓮里,还有几件沉睡的藏品,正在等待修复——
沈乐能够感知到那些藏品核心的金光,与残匕,不,与徐夫人匕首,相似而又不同的金光。
也许,我把它们全部修好,完全掌握它的核心精神,我就可以容纳这道金光,可以着手修复龙宫的法舟了?
龙君大人,您是这样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