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殊荣,陈家最后,总归是要遭殃的。
    如今的表态,是为了自救。
    朱翊钧心中认可了这个理由,却还是啧了一声:“原来是分投下注。”
    他等了一会,没等陈名言的声音再度响起。
    不由好奇看向下方跪着的这人。
    突然之间,陈名言猛地在地上叩了三个头。
    坚定道:“陛下这般想,事出有因,臣无可辩驳。”
    “臣愿为陛下剖心挖胆,肝脑涂地,以将功赎罪!”
    “若是陛下天恩浩荡,以为臣微末之功足以赎罪,只盼陛下念及臣将我陈家满门抄斩时,留我这一房数人性命。”
    “若是臣微末之功,不足以赎罪,便是我陈家自寻死路!”
    “臣,绝无怨言!”
    朱翊钧默然。
    不由得有些失望。
    他多少是寄希望于这位陈太后之弟,是怀揣着底牌来的。
    哪怕是利益交换,挟恃谈判呢?
    可惜,交底之后,赫然是一穷二白。
    至于是不是分投下注,如今还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朱翊钧叹了口气:“起来吧。”
    “先给朕说说昨日你向朕表态是怎么回事,若是察觉到什么,如何不早说。”
    陈名言仍是跪地不起。
    他一五一十道:“臣只是察觉到,陈洪一再打着陈太后的旗号,在外做事。”
    “臣只是一心想让此人安分一些,不要给我陈家招来祸患。”
    “向陛下表态,只是想与陈洪之流划清界限。”
    “至于太后……臣当真没料到。”
    朱翊钧皱眉。
    你要是什么都不知道要你有什么用,差你一个锦衣卫千户吗?
    他追问道:“没料到?这可不像一家人。”
    总归是亲族,难道一点不顾你们这些人的生死?
    陈善言直起身,面色复杂解释道:“陛下可知,陈太后隆庆三年被迁居别宫?”
    朱翊钧点了点头。
    陈善言露出难堪的神色:“先帝一度有废后之意!”
    朱翊钧面无表情。
    他听明白了陈善言的意思。
    迁居别宫,本就是废后的待遇,世宗的张废后,便是“废居别宫”。
    先帝登基三年,便将陈氏赶去了别宫,等风议一停,时机一到,就是废后——奈何先帝死得快。
    这意味着,陈太后这两年半,都是在随时被废的提心吊胆中度过。
    那么对于这些为先帝开脱,平息御史风议的母族,恐怕,也只有满腔的怨气。
    朱翊钧缓缓叹了口气,问道:“那么以你所见,我那母后陈,是想要什么?”
    权势名位可能性不大,难道是泄愤?
    可先帝都去了,总不能记恨先帝,想偷偷戮尸解气吧?
    脑回路稍微正常应该都不至于这么疯。
    陈名言顿了顿,斟酌了半晌,生怕说错话:“陛下可知道,臣的妻,正是德平伯的女儿。”
    朱翊钧点了点头。
    德平伯就是前几天他登基前刚死的那个国丈,也是先帝原配的父亲。
    也就是说,陈名言是先帝的连襟。
    陈名言继续说道:“所以,也偶尔能听闻一些宫廷传闻,尤其关于子嗣的。”
    铺垫完之后,陈名言才终于说到重点:“嘉靖四十一年,彼时二位太后皆孕,次年,李太后生陛下,陈太后未诞。”
    朱翊钧腾然起身!
    他逼视着陈名言:“你的意思是……”
    陈名言请罪,却不松口:“我那妹妹生性多疑,不育后更显孤僻,难免……”
    “够了!”
    一声冷呵。
    朱翊钧突然打断了陈名言。
    面色阴晴不定。
    他终于意识到,陈太后为什么有这么深的怨念,又为什么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勾结高拱。
    这笔烂账,什么不育、什么迁居别宫,八成都被算到了李太后的头上!
    其人,别是动了什么杀母育子的念头……
    真是疯了。
    他生硬开口道:“让你母亲明日进宫,这几日多去陪陪我母后陈。”
    “还有,去跟陈洪接洽一番,合适的时候,朕会让蒋克谦找你。”
    陈名言顿了片刻,轻声应是。
    而后见上方再无声音传来,恭谨退了出去。
    直到人出殿,再无声响。
    ……
    六月十七日。
    高拱再次站在了廷议的班首。
    昨日体力不支昏厥的刑部尚书刘自强,没来廷议。
    虽然自称身体痊愈了,但高拱贴心地让他多休养几日。
    与会的是刑部侍郎曹金,也是高拱的亲家。
    同样的,昨日称高拱丧心病狂的御史唐炼,今日也称病在家。
    只说不甚患上了失心疯,要修养几日。
    除开这二人外,其余朝臣一切如常。
    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再度聚集在了高拱门下。
    廷议开始之后,高拱再度奏上《新政所急五事疏》。
    说是经过圣上与诸位同僚查漏补缺,有所改易——改了几处句读,替换了同义词。
    而后光明正大地呈与诸位同僚廷议,还恭顺地给皇帝呈上御览。
    吕调阳、冯保、王国光纷纷默然。
    御阶上今日也安静无声。
    而后,刑部侍郎曹金、都御史葛守礼等人出列赞同。
    眼见人数过半,高拱便票拟了这提议。
    从始至终,也未有吕调阳等人说话的机会。
    昨日,皇帝以半数不过为由,将这封奏疏按了回去。
    今日,高拱以半数同意为由,将这封奏疏票拟通过。
    一来一回之间,是东风换了西风。
    摇摆不定的
第41章 矙瑕伺隙,肆行无忌-->>(第2/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