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萝看了看她,藏住了惊讶,道:“我想见他了。”
    语气如常。
    话却模棱两可。
    “娘子不妨先喝药用膳,婢子们会陪着娘子的。”
    嚯。
    你们昨天还不是这么说的,而且都不在意她直接喊裴怀慎的名字了。
    尹萝面不改色地颔首。
    不管怎么样,药还是要喝的。
    晚餐特别合胃口。
    尹萝多吃了点。
    李医师按例来把脉,时间稍长:
    “娘子该宽慰己身,疏阔胸怀。积郁成疾可不是开玩笑的。”
    今天怎么又提起这一茬?
    她饭都多吃了,吃好睡好的。
    电光火石间,尹萝福至心灵地凑上前去:“医师,这个积郁成疾,还有治愈的可能么?”
    李医师漠不关心地道:“你不去想,或许能好很多。”
    尹萝平常压根就没想过。
    她品了品这话,笑了起来:
    “多谢医师,我晓得了。”
    李医师道:“药还是要按时定量吃。”
    “……好的。”
    她的思维太根深蒂固,认为整个澧苑没有一丝缝隙。
    可尹家派给她的郑医师便很厉害了,又是长久照料这具身体,都能说出她有口气没松,可能会把不出积郁成疾吗?
    自然,这位李医师能被裴怀慎派来,没有策反的可能,约莫是像从前郑医师对姬令羽一样,对她也有些恻隐之心吧。
    横竖下午睡过了,尹萝夜间没再特意小心着动静。
    婢女们询问她是否有需要。
    “没事。”
    尹萝特意停了一阵,欲言又止地道,“公子歇下了么?”
    外面答得很快:
    “婢子不知。”
    尹萝磨磨蹭蹭地到桌边坐下。
    “娘子,可是起身了?”
    “无碍。”
    尹萝在暗夜里静坐,“你们都去歇息吧,我这会儿不想被打搅。”
    过了一阵。
    婢女低声道:“是。”
    尹萝思考要不要拗个角度什么的,但裴怀慎那狗性格,过犹不及,还是循序渐进的好。
    尹萝一边脑内温习背过的种种一边掐着时间,感觉差不多了,要滚回床上躺着。
    “怎么不点灯?”
    裴怀慎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尹萝的脚立即收回。
    婢女们回了话,进屋的只有裴怀慎一人。
    他在夜色中看了眼尹萝,半弧皎月清光落在她发间,她侧首往来,冷光便跃入她眼中。
    尹萝不说话。
    裴怀慎也未开口。
    他轻车熟路地坐下倒茶,眼皮耷拉着。
    怎么总是一副困倦的样子。
    “不说话?”
    裴怀慎开口,像是有段时间没怎么开口,带出一点点哑。
    尹萝露出困惑的表情。
    裴怀慎打量着她:
    “你找我,不该说些什么?”
    尹萝轻声道:“我只能找你。”
    杯底与桌面磕出短促声响。
    裴怀慎道:“明日随我去涉义。”
    “好。”
    尹萝未曾迟疑,去拾茶杯,同裴怀慎的手碰在一处。
    裴怀慎眼睫微敛,收回手:“并不清闲。”
    尹萝顿了顿,“嗯”了一声。
    重归寂静。
    尹萝若有所思地道:
    “你……好像总是更烫一点。”
    裴怀慎闲闲道:“是你手太凉。”
    尹萝似是不经意地道:
    “谢惊尘的手就没有你这么烫。”
    “……”
    裴怀慎的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
    半晌,轻飘飘地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