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老夫人悲伤过度,哭了一阵,在吕慈山的怀中哭昏过去。
“把老夫人送回房里,去请郎中过来。”
吕慈山喊来下人,命人背起自己的发妻,送回房中。
他独自一人坐在厅堂内,看着地上摆着的吕聪尸首,沉默不语。
人生最痛苦的三件事莫过于“少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
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种痛,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住的。
吕慈山眼中流露痛苦,原本斑白的头发,如今已经彻底白了下来。
他在厅堂中坐了片刻,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什么决心,从椅子上站起,走出厅堂,走出丞相府。
吕慈山借助皎洁的月色,走在汴梁街头。
走街过巷,来到汴梁靠近城边的贫民区。
他凭借模糊的记忆,走进城边的一处破庙。
这处破庙残败不堪,院中长满齐人高的荒草。
庙门不见踪影,庙内空空荡荡,只剩下半尊开裂的石佛像。
房顶角落中结着蜘蛛网,地面上积满灰尘。
吕慈山步入庙中,庙内寂静无声,连老鼠都没有。
他走到破庙正中,从怀中取出三枚小石头,按照三角方位,摆在地上。
做完这些,吕慈山刚站起身,准备离去。
一道低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知道……”
“你一定会来的。”
吕慈山转过身。
庙门口站着一个身穿黑袍,隐藏在阴影中的人。
“我不该来的。”
吕慈山声音嘶哑,抬眼注视面前的黑袍人:“我武功尽失的那天,就不再是无心教的人。”
“如果可能,我余生都不想再和教中牵扯上任何关系。”
黑袍人淡淡道:“但你还是来了。”
吕慈山声音中夹杂着一丝痛苦:“我来……”
“只是想知道,今天这一切,是不是你们的谋划?”
黑袍人叹息:“你我相熟十几年,我会是做出这种事的人?”
吕慈山眼神变得复杂:“你不会,但他呢?”
“他……”黑袍人停顿了一下,语气中带着几分寂寥:“他已经死了。”
“死了?”吕慈山似乎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
黑袍人点头:“六年前,天机子叛教,他去清理门户的时候,不敌被杀。”
吕慈山心中微堵,又一个老友去世了。
他嗓音沙哑道:“那如今是何人掌教?”
“他的儿子。”
“一个很不错的年轻人,有谋略,有胆识。”黑袍人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吕慈山闭目:“是他做的吗?”
黑袍人摇头:“不是。”
“今天发生之事,是意外。”
“老张是郑天元?”吕慈山开口问道。
黑袍人点头:“是。”
“他的变化很大。”吕慈山说道。
黑袍人叹息:“就像你一样,他也只想过普通的日子。”
“你没有认出他,他也没有认出你。”
“当我知道他收的徒弟是你的儿子时,我也很惊讶。”
吕慈山沙哑道:“你明知道他是我的儿子,你为何没有阻止他?”
黑袍人沉默了一息,说道:“这是一个意外。”
吕慈山又重复了一遍:“你为何没有阻止他?”
黑袍人叹了口气:“这一点我对不起你。”
吕慈山抬眼,死死注视着黑袍人,眼眶发红,声音嘶哑:“我的儿子死了……”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黑袍人低头,眼中含着一丝愧疚。
吕慈山身子佝偻,蹒跚着绕过黑袍人,走出了破庙。
在他即将走出寺院的时候。
黑袍人转身,看向他,问道:“你要做什么?”
吕慈山脚步微滞,声音嘶哑的答道:“做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事。”
黑袍人心中一紧:“教中现在已经摒弃了旧教义……”
吕慈山冷冷道:“教义?”
“你我真的信过那个教义吗?”
“我来,是为了得到一个答案。”
“现在……我已经得到了。”
吕慈山步履蹒跚走出寺院,借助皎洁的月光,离开巷子,朝着丞相府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