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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1章 咏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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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微动。

    并非因为词句陌生,恰恰相反,是因为太过熟悉。

    关于竹,在大尧士林之中,可谓耳熟能详。

    可正因如此,反倒让人心中一紧。

    熟题,最难写,也最容易被人比较。

    萧宁却未受影响,语气依旧平稳。

    他继续吟道。

    “立根原在破岩中。”

    这一句落下,清国公的眼神明显一变。

    若说第一句尚在写景,这一句,已经隐隐透出立意。

    破岩之中立根。

    并非良土,并非沃壤。

    却偏偏能够生根、生长。

    赵烈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他忽然意识到,这首诗,恐怕并非只是写竹。

    萧宁没有停顿。

    第三句随之而出。

    “千磨万击还坚劲。”

    这句话一出,大堂内已有几人暗暗吸了口气。

    这一句,已经不再遮掩。

    那种坚韧之意,几乎跃然纸上。

    庄奎听到这里,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

    “好一句千磨万击。”

    他虽不擅诗文,却最懂得“磨”与“击”的分量。

    这不是纸上谈兵,而是真正经历过打磨之人,才能写出的句子。

    萧宁的声音,依旧沉稳。

    他吟出了最后一句。

    “任尔东西南北风。”

    四句诗,至此落定。

    大堂之内,却没有立刻响起声音。

    短暂的安静,反而显得格外清晰。

    那不是冷场,而是众人正在消化这首诗的意味。

    清国公最先回过神来。

    他的目光,在萧宁身上停留了片刻。

    随后,又不自觉地垂了下来。

    这首诗,并不华丽。

    甚至可以说,极其朴素。

    可正是这种朴素,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拓跋燕回的神情,也变得认真起来。

    她原本是以梅花诗起意,本意是比格律、比文采。

    可此刻,她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带到了另一层。

    这首诗,写的是竹。

    可字里行间,却全是人。

    赵烈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不是写景诗。”

    他声音不大,却很笃定。

    “这是立志。”

    庄奎闻言,用力点头。

    “对。”

    “这根本不是给人看的风景。”

    清国公这时,才缓缓抚掌。

    一下。

    又一下。

    掌声并不急促。

    却极为郑重。

    “好诗。”

    清国公开口时,语气中已没有半点外交上的客套。

    他抬头看向萧宁,神情复杂。

    “此诗,胜在更高的气骨。”

    这句话,说得极重。

    在清国公这样的人口中,“气骨”二字,几乎等同于最高评价。

    而更高二字,可想而知!

    拓跋燕回也点了点头。

    她没有急着称赞,而是认真地说道。

    “这首诗,不取巧,不借典。”

    “可偏偏,让人无法反驳。”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目光再次落在萧宁身上。

    “就像陛下方才所言治国之策。”

    这一句话,让不少人心中一震。

    诗与人,在这一刻,竟隐隐重合。

    赵烈此时已经彻底服气。

    他向前一步,拱手说道。

    “陛下此诗,与其说是吟竹。”

    “不如说,是在自述。”

    这话一出,庄奎等人纷纷点头。

    他们也听明白了。

    破岩之中立根。

    千磨万击不退。

    任尔四方风雨。

    这哪里只是写竹。

    这分明是在说,一个从困局中起身的帝王。

    清国公缓缓呼出一口气。

    他的背后,甚至隐隐有些发凉。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眼前这个年轻的皇帝。

    并不是靠运气登上那个位置的。

    也不是靠权谋侥幸立住脚跟。

    这首诗里所写的。

    正是他一路走来的写照。

    拓跋燕回沉默良久,才再次开口。

    “陛下这一首。”

    “比梅花,更冷。”

    这评价,并非贬低。

    而是一种极高的认可。

    梅花写清。

    竹石写硬。

    而“硬”,在这世道之中,往往比“清”更难。

    大堂之内,再无人质疑。

    不论是对诗。

    还是对人。

    萧宁站在那里。

    神情依旧淡然。

    仿佛方才所吟,不过是随口而出。

    可所有人都清楚。

    这一首诗。

    已经将他此前所有的谋略、格局与志向。

    全部,钉死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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