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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慎先前校准的“汉学”典籍逐渐流传开来,考据之风渐起,跟“乾嘉学派”的最大区别是大明的汉学,注定昙花一现。
    因为更多的人仅看一眼就知晓。
    哪怕是两汉之时,也没有遇到过今日大明的这些问题。
    更多的书生则是学着当年的朱熹,借着孔孟的名头开始了自己的注解。
    经世实学,诞生了。
    可以预见,实学将会成为儒学的主流,但大明再也不会只有儒学了,因为大明的商人,正在变得愈发贪婪,尤其是在尝到了飞梭、水转纺车的甜头之后。
    这一次,大明的书生们,不会再止步于此了。
    金陵街头衣食无着的百姓依旧繁多,每天甚至每个时辰都有被五城兵马司发现的尸体。
    甚至五城兵马司需要单独抽调人马出城去掩埋饿毙的尸骸。
    只是守备厅最为警惕的“大事”却迟迟没有发生。
    ——
    清宁宫内,麦福、陆炳两人听着缇卫的奏报,两人脸上写满了愕然。
    朝廷虽然在赈灾。
    但他们比谁都清楚,那点粮食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们的认知解释不了这样的事情,他们都曾经监军戡过民乱,按照他们的经验,已然到了这个份上了,民变早就应当生出来了。
    只是愈是如此,他们心中的恐惧便愈甚。
    他们不相信没有人要殊死一搏,那只有“藏得深”才能解释这件事了。
    “没有反迹……城内城外,都没有。”
    “扬州编练的新军还是应当快些。”
    “……”
    麦福、陆炳两人不断的派人出去打探,甚至被扔进大牢的宁玦以及在家讲学的杨慎都被重新提了出来议事。
    直到杨慎看不下去后才开口道:“陆都督、麦公公,不必劳神去查了。”
    “农户民乱,乃是活不下去了。”
    “城中百姓虽饿,但他们远没有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刘家港日夜都在募工,各地的织场……百姓虽为倒悬,但终有一线生计,没有到绝路上,不会造反。”
    就如同圈地运动时的流浪佃农一般,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大明,李自成早就呼啸而起了,因为小农只有土地。
    失地佃农们并没有认为自己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起码有力气造反的青壮们如是。
    哪怕是父母、儿女只能籍身于城隍庙中,但青壮仍有活计,还能买到些粮,力气还有地方使,而城中饿毙的,也多是老弱饥民。
    清宁宫内一片死寂。
    宁玦也怔在原地,久久未曾回过神来。
    杨慎这才回过神来,朝着宁玦一稽首道:“嘉靖新法不亚于再造社稷,东宫诸位,了不起。”
    “是百姓了不起。”
    “从来都是百姓了不起。”
    这是宁玦最希望能有一个无所不能神来解民倒悬的一次。
    只可惜神没有来。
    天下本就没有神。
    再或者,百姓就是那个神。
    江南的乱象催生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结果。
    一个操着西北口音的盐商出现在了江南。
    那个盐商带来了一条漕船,这条载重只有四百石的漕船带来了一种江南百姓从未见过的植物,眼下粮价高起,而这玩意产量高,能做口粮,一双无形的手,配合着各府的衙门,正在将这种名叫西天麦的作物在江南推开。
    番麦,又名西天麦,实如塔,如桐子大,生节间,花垂红绒在塔末。——《平凉府志·方物篇》
    大明,正在涅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