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张笑道:
“入画者如入梦境,真假难分。”
那只眼睛之中闪出邪光:
“这个在生时任人拿捏的软弱无用书生,死后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他冷笑:
“梁隅何足为惧?”
“人活在世,就是能看到许多有趣的事。”纸人张的眼睛离开,接着一只大手凌空从头顶落下,摇了摇灯体。
他便如神明,伸手轻轻一摇,鬼域内便剧烈晃荡,众人竟似是都稳不住身形。
所有同山县的屋舍在这轻轻一晃之下灰飞烟灭,每一粒灰尘刹时间化为火光,落地的刹那又变为一个‘活人’。
剧情周而复始。
赵福生不知自己等人何时着道,但发现了出口,她立即道:
“我们离开此地。”
她话音一落,蒯满周马上开道。
一条鬼丝晃晃悠悠的往上飞扬而出,探出数丈后,在接近灯笼顶部的刹那——灯顶部便如同先前的九层塔顶一般,开始迅速液化。
大量融化的金漆如银河乍落,当即将这一缕鬼丝焚毁。
蒯满周一看此景,并不信邪,将脑袋一偏,庄四娘子出现在她身后。
厉鬼的手从小孩的后背之中刺入,钻入她的胸腹,从小孩胸前破出,将小孩紧紧搂在怀里。
带着鬼气的长发煞气萦绕,数股纠缠,如浮荡的海藻,飞荡在半空之中。
但金漆滚滚,并不停歇。
与庄四娘子鬼发接触的刹那,随即将其包裹、凝固。
二者相互对峙,仅在僵持片刻后,庄四娘子的头发结为一块波浪形的硬条,接着无声粉碎。
无数金粉飞扬在半空中,落地化为厉鬼,缓缓靠向人群。
“一入鬼画,出不来的。”
纸人张道:
“这是王仆宜的画局。”
“当年,我深入同山县,收获最大的并非是剥皮技艺,而是获得了王仆宜的人皮。”
他将人皮与自身缝合,所以后来吞噬了同山县的‘火’,才炼制成了那一盏稀世无双的鬼灯。
“那姓庞的小知县能成灯笼又如何,他也不是得天独厚的人,我也有一盏鬼灯。”纸人张说道:“且今日会将你们困在灯内。”
他得意洋洋说完,赵福生立即手执打神鞭,借助二郎真神力量,施展法天象地。
她的身形暴涨,顷刻间及至灯笼的顶部。
但在靠近灯笼顶部的刹那,那灯笼的顶部又猛地拉长十余丈。
待她回头一看,自己像是还停留在原地,并没有动过。
“别白费功夫,你纵有万般神通,可你仍困在这画局之中,不破画局,所有你的法则,都只是我画上的一处细微变动而已。”
纸人张得意洋洋:
“便如我在肚皮上画一幅老叟钓鱼图,图上老叟自以为有所得,欢天喜地将鱼收起,但对于我来说,只如看了一场过眼之戏。”
说话的功夫间,他话锋一转:
“你看过同山县内圣人厅中的那些金漆鬼像吧?”
“这可是同山县特产之一。”同山县盛产各类矿石。
鬼域内的曹固说了许多话——他属厉鬼,鬼言鬼语讲的话不可全然信服,但有一件事他说对了:江文江武二兄弟确实爱金。
他们的厉鬼法则与金有关,所以江文、江武执掌晋州时,每年同山县镇魔司会进贡大量金矿入晋州城。
江氏兄弟在生时吞噬黄金,死后能以金‘吞噬’厉鬼。
……
同山县的鬼祸多且复杂,彼此相生、相克,形成特殊小世界。
此时纸人张话音一落,那上方灯笼顶部骤然变黑。
黑暗之中,走出两尊金漆厉鬼。
鬼物初时只有巴掌大小,随即一入灯笼世界,便迅速幻化至千百倍大。
灯笼之中的‘火’恰克金银铜铁,火光煅烧下,这两尊厉鬼被快速炼化,融解为滚汤金汁,从头顶上方如瀑布一般灌涌而下。
二鬼之前身躯奇大,这一被融,几乎从方方面面堵死了灯笼内的世界,也意味着纸人张想堵死众人生机。
“算你好运,吞噬鬼火之时,遇上了一个姓庞的,如今面对金鬼束缚,我看你们如何逃命。”
滚烫金汁之下,所以沾到这些金漆之人,俱都会在顷刻间化为金漆鬼像,被江氏兄弟的厉鬼吞噬。
“哈哈哈——”
纸人张狂笑出声。